话要说:
☆、第一百一十四章
幕日朦胧,微薄的暖意祛不尽严冬的凛冽,楚天轻敲半掩的屋门,迈入:“殿下,穆公子来了。”
均墨当即起身,随楚天出了园子,向军营而去。天空显出些许灰白,脚下的泥土十分坚硬,路旁除了零星几树香梅,剩下的皆是光秃秃的树丫,均墨没有在意周旁,快步前行着。
进了营,察觉到路旁定定立着的女子,微驻步,道:“晚襄。”语毕顺着对方所看的方向望去,正打算问的话便全然吞进腹中。
目之所及是一个简易的竹亭,亭柱上攀爬着几枝枯藤,杜将离站在亭边,身前一个兵士垂着脑袋,面色发赤,杜将离的声音有些生气:“我不是说过此类消息要早些告知与我么?问你你才说,殿下知情,红姬将军知情,偏生我最后一个知道,怎么,我在你眼里仍算是祈人,黎军的信息算是机密不能告诉我?”
听及此言,均墨眉头轻拧。
那兵士不敢抬头,怯怯地张嘴:“不敢,杜公子,实是寻不到你,我还当——”
“够了,现在还来说此有何用?”杜将离毫不客气地打断,“你退下罢。”
兵士连忙告辞,杜将离闭上眼,抬手按捏眉心,一股莫名的焦灼躁萦绕胸前,久久不散,不,不,对方并没有哪里做错,是自己迁怒于对方,他怎会变得如斯模样,连克制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了吗!
胸腹一阵难受,他抿住口,糟糕,又想吐了,这两日他实在没什么胃口,可为了不教均墨担忧,他都会强撑着吃完,而后便躲至无人处吐得干干净净。
杜将离正打算寻个地方解决,听到周旁有人接近的声音,接着便被人拿住了扶在额上的手,他睁眼,是均墨,他全看见了么?压制住腹中不适,杜将离转向均墨身后的晚襄,沉默了片刻,低声:“方才对你手下的语气不大好,可否替我向他说声抱歉?”顿了顿,紧接着摇摇头道,“算了,还是我亲自去罢。”
“将离。”女子迟疑着开口,“你若是觉得累了,可以歇息一阵。”
杜将离微怔,心底腾起一阵不快,累?歇息?说得轻巧,现在哪还有时间供他去休息?想及这里,杜将离暗自一惊,被自己这个念头吓到了,自己怎的这样烦躁,差点连晚襄也要被自己迁责其中。
他抿紧唇,缄默少顷,还是让他人费心了,扯开嘴露出极浅的笑,抽出被均墨握在手中的胳膊,语气轻松:“殿下,小天,晚襄,你们在想些什么可全写在脸上了。”说着拿手肘杵杵均墨胸口,“如何这副表情,真不像你。”说着摆了个鬼脸逗均墨开心。
男人的脸色愈加阴郁,只道:“将岚,你在这里便好,我刚巧要寻你。”
杜将离挑挑眉:“何事?”
“与我来。”男人的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
杜将离看向均墨的侧脸,只两眼便转回头来,不作他想。进了厅房,瞧见一身药香的男子穆琛,杜将离立刻明了均墨的用意,可他现在好好的,不需要特地麻烦知药庄的公子前来,定是唐涩与楚天在均墨耳边说了些夸大之词。
杜将离斟酌少顷,笑着上前:“小琛,你来得正是时候,兵士们知道有知药庄的少当家在营中,定会安心不少。”不动声色地扯开话题,叹道,“夏军势如破竹,直驱入祈国,祈损失惨烈,可惜我们抽不得身,即便去了,亦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均墨走至厅正中:“将岚,还记得我寻来云家后人在祈黎间开辟的山道么?”
杜将离顿时面露喜意,他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均墨继续说道:“朝祈辟道比惠难上许多,但总算不孚所望,我回黎之际已然毕工,来此之前我备了人马,只待你这边的命令,便可穿过祈,对夏进行出其不意的攻击。”
均墨的话让杜将离轻轻一愣,看来杜嵇的安排均墨已猜到了,如此也好,自己有什么打算也方便与均墨商量。杜将离心下思忖,既然均墨做好了准备,那自己也该加快步伐,尽快了结祈国之事,将其交到均墨手中。
杜将离边想边兀自颔首:“只要我在这里,白狼蛛便不可能去太远的地方,因此接下来,夏军会将主要矛头转向我们,明日石云与阿央便要回来了,我们再从长计议,制定对夏之策,必要时,拿我做饵也全无关系。”
穆琛看了他一眼,对他此言有些不解。晚襄与楚天皆知情,目中一愕,特别是后者,面目阴沉得如乌云骤雨,均墨全然未把杜将离所言放在心上,语气不由分说:“我均墨还不至于要靠牺牲个人来取得先机。”
杜将离摸不清均墨此刻的情绪,瞄向对方,见对方回了一记暗瞪,立马闭上意图反驳的嘴,只道:“最令人头疼的是夏军那剩下的五万鬼兵,不过按白狼蛛的性子,他说的话,仅可信其一部分,当时我们尽灭夏国全数鬼兵并不假,而夏现在仍有如斯数量亦不是假的,但前者与后者却是大大不同。”
白狼蛛当时告诉他,言其是用南巫族的巫术来练的兵,杜将离仔细想了一遍,重明书中倒是有记载类似的方法,可效果有严格的时限,且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他侧过头:“殿下,夏国鬼兵我会想办法对付的,我记得的确有破解之计,但具体的我需要再查些相关书料。”说着便顺势欲往门外行去。
“站住。”均墨开口,一只手牢牢提住杜将离的后领,“起初你转移我们的注意至战事之上,我便随你了,怎么,现在竟还想逃?我带你过来,可不是为了白走一趟。”
杜将离悄悄叹出一口气,转身:“均墨,蚀衣草是无方可治的。”
“你是大夫?不是便闭嘴。”均墨没好气,拉过他直直去到穆琛面前,把杜将离的手腕拽到穆琛座旁案上。
男子搭至杜将离的脉,探了良久,只轻轻蹙起眉。均墨的面色随着时间的流走而愈加晦暗,他压低声音:“穆公子,若是不能治这类的话,就不必说了。”
穆琛闻言,竟是沉默了,均墨的另一只手,紧紧握住杜将离的,杜将离能感觉到对方在这可怕而又漫长的静谧中,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的颤抖。
他,在害怕?
穆琛站起身,在厅中来回踱了几圈,道:“我会想办法的。”
杜将离在意地将目光投至均墨脸侧,心中一紧,垂下眼帘,不安道:“对不起——”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凝重,均墨眯起眼眸:“对不起?”
杜将离觉着愧疚,没有说话,这便是他当初犹豫不敢与均墨走太近的主要原因,均墨面露恼意,再是按捺不住,上前拦腰扛起杜将离,冷冷地朝身后扔出一句话:“今晚谁都别来扰我。”便径直出门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嚯嚯,终于到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