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降的,不过假使自己是武帝,对方要怎样才能说服自己,而自己又会被什么所打动?
杜将离专注地思考,手指下意识地抓住衣袖轻轻捻着,倘如是自己,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呢?自己的尊严,自己的傲骨,是不能被随意践踏的,局势如此,自己最期盼的,大抵便是收复失土,那么除此以外还有什么?梁竹烟?杜将离拧起眉毛,不,这不该成为影响自己做出决策的理由,同时这也是对梁姑娘的不尊重。
想了须臾,他扭头望望均墨,当初便知劝降武帝没有那么容易,现在果然碰了一鼻子灰,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不能劝下武帝,对杜嵇而言并没有什么,对均墨来说,却是要失信于人了,均墨的目的,首先是要保住端王族给晴王一个交代。
其实按杜将离的想法,帮助杜嵇让端人归降于祈国,他也是不大乐意,按武帝与孟简的性子,就算国破,落到对方手中,他们也不会为对方效力,所以于均墨而言,他们归于祈或黎都没有什么大的区别,但如果真的让其自愿归降,那便不一样了。
杜将离思量着,狐疑道:“殿下莫非并不想让端真正降祈,只不过是做做样子,为祈做个人情,让杜嵇虽得到他们,却与没得到一样?”
均墨闻言轻叹一声,眼里却是笑着的:“将岚,我该怎么说你才好,有时傻得让人头疼,有时又聪敏得令人惊叹。”
杜将离扬眉,权当这是夸奖,沾沾自喜道:“我可是全天下独一无二的杜将离,殿下,你还藏着掖着不肯对我说,结果被我猜到了吧!”晃着脑袋,得意洋洋。
均墨无奈了,朝杜将离勾勾手指:“耳朵过来。”
杜将离乖乖把头凑上前,边听边咧着嘴,不住地点头,听完,琢磨了阵,突然闭上眼,嘴中念念有词。正当均墨露出不解的神情,方要发问时,杜将离猛的睁开双眼,伸手往舌尖蘸了点唾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均墨额上点去,厉声道:“老狐妖,快快现出原型!”
没好气地给了对方一记手刀,均墨站起身:“我去找白先生,你这边有问题么?”
杜将离抱着后脑勺,眼里闪着泪光,不情不愿地摇摇头。均墨出门后不久,杜将离瞄瞄左右,也偷偷摸摸地离开。
武帝人马暂居在端王城外一处宅祗里,蹑手蹑脚走了没多久,杜将离耷拉下眉毛,他哪晓得武帝住在哪啊,望向不远处的一棵树,灵机一动,爬树上看看哪个屋顶最高,不就知道了么。
当即跨出脚,向前而去,杜将离精神十足地捋捋袖子,却被人拿住了手,声音从脑后传来:“在别人的地盘上胡乱走动,你好大的胆子。”
杜将离转身,眸中一亮:“孟将军!快带我到武帝那,我有要事必须与你们说。”
孟简思虑片刻,迈开步子为杜将离带路,他开口:“杜芒,阿央好么?”
杜将离咦了一声:“你不问问我要找你与武帝谈些什么么?”
“一会便知道了,我何必急于一时。”孟简看着前方,“倒是阿央他……我一直想不通,他为何会离开我去到你身边,还为黎国而战,你们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
杜将离微有些尴尬,孟简的这个问题着实不容易糊弄过去,他亦答应过阿央不会告诉孟简,想了想,硬着头皮道:“孟老爷去之前,阿央许诺会把孟家那把失传的钥匙找到,你事务繁忙,阿央怕打扰到你,便与我一起寻着,好让孟老爷泉下有知能安心,时间长了,阿央与我们也产生了感情,方巧当时时势紧迫,别无选择,我们便利用了他……”这个理由,勉强算站得住脚跟。杜将离低下头,准备迎接孟简的呵斥。
“不,你不会利用他,也不可能利用得了,阿央的性子我最了解,他做的事,只可能是他自己愿意做的,只是——他为何不对我讲?”孟简皱起眉头,思忱良久,侧过身子,“那本该是我要做的事情,钥匙……你们找到了吗?”
杜将离张口便答,话语间无不遗憾:“到了晴国,线索便断了。”杜将离内心不住地忏悔着,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非出家人乱打诳语,自己这么做也不清楚到底是对还是错,孟简日后知道了真相若要怪罪自己,自己也认了。
随孟简到了偏厅,武帝放下手中卷:“白日里失败了不甘心,晚上又要继续?怎么,这次打算攻心?”
“我不是来劝降的。”杜将离一本正经道,“我只是来告诉你们一个两全其美的计策而已。”
武帝耸耸肩,语调不咸不淡:“说来听听。”
杜将离郑重其辞:“端王心里明白,死守最后的战线,便是争一口气,不为端人抹黑,而一旦国破兵败,祈王定会诛杀端王族,以绝后患,我知武帝不怕死,但死又能解决何事?”
“我当有何特别之处,却原来还是这些陈词滥调。”武帝抬手,表示不愿再听。
杜将离不理他,跨前一步,接着说道:“我说过我不是来劝端归降,不过,表面上,却要端王假意降祈。”
“假意降祈?”武帝重复,微微眯起眼眸。
“不错。”杜将离神采奕奕,目若流星,“墨世子会劝服白先生,明日来为端王提出条件,诸如保证端王族周全,不干涉端人原有生活及制度此类,届时,端王只要假意露出动摇之色,而后,孟将军可顺势提出,端可降,但降的时间需往后推移,战,仍当战,为了自己问心无愧,为了端人的颜面,有决心的兵士,留下与祈一战,不愿战的,由祈接纳,相信如此要求,祈王定会同意的。”
“这最终一战,若你们胜了,则另说,若是败了,便归顺祈,如此一来,既保全了端王族性命,又不失端人尊严,归祈之后,你们为不为祈王效力,要不要退夏雪耻,就又另当别论了。留得青山在,有朝一日便能卷土重来,为了今后东山再起,忍一时之屈辱,又如何?”杜将离的声音掷地有声,语毕,屋内变得格外安静。
武帝嗓音低沉:“这对你们黎,又有何好处?”
杜将离翘起唇角:“没有好处,只不过我们在赌,赌你们今后会心甘情愿帮我们。”
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撒进地面,武帝转身命孟简出了偏厅,而后定定地看向杜将离,突然笑道:“的确是两全其美的法子,只是——我凭什么信你?”
心骤然一沉,该不会是,因为梁竹烟的事……杜将离暗自将寻律骂了千百遍,咬咬牙,干脆豁出去了:“我有办法治好梁姑娘。”
武帝挑眉,显然是不信,也对,自己突然这么说,连自己都不会信,杜将离昂起头:“端王,给我一匹马,找一个信得过的人监视我,我可今夜就动身,带梁姑娘出谷,只不过,明日要怎么解释我的去向,端王便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