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足足半柱香的时间,都未有言语,犹豫了记,问道:“你打算怎么做,将……将离?”自杜将离被黜后,对方便要求自己这样唤他,他说已不是太子,连皇子都算不得,叫其他的也麻烦,干脆唤他将离好了,蓝艺有些结巴,仍是不习惯这样直接称呼对方。
杜将离淡淡道:“大不了,我先把你弄出去,不能让你陪我在这里耗着,我么,总会有办法的。”
蓝艺身形一颤,竟是不敢置信:“将离,你从来没对我这么好过……”
“啪啪啪——”紫衣男子抚掌踏门而入,“好一场主仆情深。”男子头发极长,大多都披散着,只在脑后扎起一束,直直垂至膝盖处。
“哟!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杜将离立刻扬起大大的笑容,伸手拉住蓝艺不让他起身,目视杜嵇,“难得太子殿下前来,本想好好招待一番,无奈太子殿下选的这地儿太过老旧,屋内也只有两张椅子,我与蓝艺刚巧一人一张,太子殿下身体强健,威武雄壮,就这么站着没事吧?”
男子凤眼轻佻,右手把玩着胸前一束散发,不在意对方的讽刺,道:“看来是我太仁慈,还留了人于此陪你,不若让蓝艺来我宫里玩玩,可好?”却是看也不看蓝艺,视线定定的锁在杜将离身上。
“那可不行,蓝艺这厮命格出奇的硬,逮谁克谁,谁用谁倒霉,这不,你看,我都成这副模样了。”杜将离体贴道,“太子殿下,我可是为你好,如若你实在喜欢得很,不在意,那便拿去好了。”
蓝艺坐在一旁,脸都绿了。
杜将离瞥了男子一眼:“太子殿下,你什么都得到了,太子之位也已夺入手中,还有何不满意的,要特意跑那么远来此一趟,小心沾染了晦气。”
杜嵇缓缓道:“杜芒,把重明书给我,我就放了你。”
“放了我?”杜将离觉着好笑,“是放我离开这里,回祈王宫,继续受你监视,还是放我自由,彻底摆脱你,这两者的意义可不一样。我倒是想把重明书给你,可那早已在五年前那场大火中烧掉了,我这里是实在没办法了,你既如此有本事,去别的地方找线索啊,太子殿下不是最擅长从别人那儿抢东西了么?”
杜嵇伸出两指用力掐住杜将离的下巴:“杜芒,你别忘了,太子之位原本就该是我的,若不是你那备受宠爱的母后,父王根本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你被黜的时候,除了颜雀楼里的那些你所谓的□红颜们为你惋惜外,堂堂祈王宫里,可有谁替你说过哪怕一句话?”
杜将离面色隐隐透出苍白,藏在袖中的手悄悄攥紧,勉力稳住心神,杜将离脸颊仍保持着笑容:“太子殿下,凡是我的东西,你就要抢过来,你连重明书是什么都不知道罢?只不过看到我曾经有过,就想要?那么你为何不去将我在颜雀楼里的朋友娶来当妃嫔,她们可都是好姑娘。”
杜嵇不怒反笑:“左右我也不着急。”他勾起唇角,眼眸狭长,脸上有种妖孽又病态的美,“重明书里的内容,你一日不讲,便不讲是了,我多的是时间,来日方长,总有办法撬开你的嘴。”
“那么不好意思,劳烦太子殿下白跑一趟。”杜将离似想到什么,呀的一声,伸出手指向上指了指,“太子殿下既然来了,不若帮我把这屋顶补补,一旦到了下雨天,这里便漏得厉害,我想让你那些侍卫们帮忙,他们也不肯,说得他们烦了,不但不帮我修,居然还给我多捅了两个窟窿出来,太子殿下闲得发慌,替我想想办法?”
“杜芒,你不要得寸进尺。”杜嵇冷冷道,微微眯起的眼眸含着一丝危险。
杜将离嘴边忍不住浮起一抹愉悦:“太子殿下,你也是曾当过我一阵子好皇弟的,那时你可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跑,甩都甩不掉,对吧,杜——未——兮?”
“住口!”男子瞳孔骤缩,一反方才镇定之色,逐字逐句,“你不配如此叫我。”
“那——未兮?”杜将离继续笑道。
男子瞪着杜将离,看了半晌,摔门而去。
杜将离呼出一口气,眼神里难掩的疲惫,杜嵇每次都不厌其烦地来气他,结果又被自己气走,气来气去,竟还乐此不疲,何必呢?自己都快被折腾疯了,每每杜嵇前来,杜将离都窝了一肚子火没处发。
“下次我应该在他刚来的时候便直接叫他杜未兮,不对,应该写下来张贴在门口,驱魔辟邪。”杜将离这样说道,他仔细想了想,不行,自己还是叛国好了,与杜嵇完全没办法好好沟通,况且朝堂的现状正如杜嵇所言,没有一个人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造成这副局面的,一方面是自己行事风格容易得罪旁人,一方面是杜嵇暗地里对大多数人的拉拢,还有一点,便是凉帝对自己的那副态度。
蓝艺见杜嵇走了,好奇地问道:“重明书是什么?”
杜将离揉揉脑袋,满脸很麻烦不愿去想的表情:“那么多年前看的,我哪还记得,不提这个,蓝艺,明天午时我们逃出去。”
蓝艺又摸不清自己的主子在想些什么了:“逃?”在太子的眼皮子底下?就凭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再加上只勉强有个缚鸡之力的杜将离?
杜将离点点头:“对,明天你先走,我断后。”
蓝艺默然不语,上一次杜将离不经思考要求他做某事的时候,他为杜将离去树上摘梨,被宫中侍女们误以为偷窥,群起而殴之;上上次,杜将离看中了小公主的画眉鸟儿,非要它的一根羽毛作纪念,杜将离与小公主的关系又及其恶劣,蓝艺只好趁入夜了去偷,结果被误认为刺客,解除误会后连同杜将离一道被关了一个月禁闭;再上上次,杜将离看着蜂窝突然想吃新鲜的蜂蜜了……
既然是杜将离的要求,蓝艺总不能不做,否则会被杜将离正一堆道理反一堆道理啰嗦到出现幻听的地步。
于是第二天,蓝艺是被五花大绑扔到正准备背上包袱的杜将离面前的。杜将离啧啧两声,蹲下身来上下打量了蓝艺一阵,摇头道:“看来此方法不可行。”
蓝艺有些恍惚,杜将离正常时,比任何人都通透玲珑,无人能出其右,他不正常时,真真是绣花枕头一包草这句话的活体实例。蓝艺抬手擦擦额上的汗,指尖触到眼边,不是吧——他明明比杜将离还小上几岁,怎么就生皱纹了呢?禁不住悲从中来,自己为何从小开始,就跟了他呢?这究竟是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均墨限期的第三日。
想不到解决之法又单纯不想跟均墨走的杜将离一下午都没有说话,干脆躲到屋子的背阴处拔草。这对于习惯了听杜将离聒噪的蓝艺来说,着实有些不大习惯,而一旦杜将离出现外人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