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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凭借之前的交情和池迟谈笑自若,秦颂总觉得他如果表现的太热情,就显得有点丢份儿了。

    所以,尽管他师兄跟他说了好多次下戏之后别再端着,秦颂还是每次拍完戏就立刻和池迟拉开了距离,生怕有人会说他去抱新晋影后的大腿。为了他的这种态度,作为师兄的曹熙不知道骂了他几次“穷酸臭脾气”,只他还是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儿,就只能继续端着了。

    今天的这一场“小巷转折”的戏之后,秦颂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迅速回到自己的休息室,他站在原地踟蹰了好久,越想越觉得觉得刚刚那场戏自己表现的力度不足,在演戏的时候他几乎是被池迟压得喘不上气来。

    一场戏,三个人物,那个“抢匪”基本可以算作是道具,也就是说这场戏是他和池迟少有的二人对戏之一,在这样的对戏中被彻底压制,对于整个“掌柜”这个角色的塑造都是有影响的,毕竟在剧本里这是他的第一次登场。

    “老秦,你这是怎么了?”

    顶着一脑袋灰的女孩儿已经平复了心情,举着果汁走过来转悠了一圈儿,显然是已经注意到了秦颂异于往常的样子。这些天跟着那些厨子们混多了,凡是比她年纪大的,她全部都是在别人的姓氏前面加个“老”字作为代称。

    秦颂皱着眉头,表情很是纠结:“你……呃……池迟你觉得我刚刚的那场戏,怎么样?”

    女孩儿眨眨眼,看着这位腼腆的“花心总裁专业户”,并没有说自己的评价。

    “咱们去看看监视器不就知道了。”

    秦颂跟着她一起去看了自己的表演——如果没有池迟的映衬,基本可以说是中规中矩,可是在对方的爆发之下,自己显然没有给予足够的情绪反馈。

    “要是不满意就跟导演商量一下重来一遍。”喝了一口果汁,池迟对秦颂这么说。

    海城即使是全国有名的避暑胜地,今天的气温也高达二十八度,就在刚刚,池迟演了一场又累又脏的打戏,而且表现极好——这也是让秦颂如此纠结的所在,他可不认为自己身为一个配角,就能有那么大的脸面让池迟陪自己重来一遍。

    显然,康延和秦颂是一样的想法,这场戏要突出的是陈六到陈凤厨的蜕变,池迟已经完成的很漂亮了,没必要为了秦颂的瑕疵再来一遍。

    女孩儿的眉头挑了一下——最终,这一条从掌柜的出现在巷口那里开始重拍,试了三次,秦颂的表现才终于让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满意了。

    “走啦,吃饭去!”

    拍完戏的小姑娘兴冲冲地往临时“食堂”赶,跑到一半被自己的助理揪去洗手。

    “手指怎么破了?”

    在后面换了衣服才去吃饭的秦颂听见了这么突兀的问句,他转头看见了池迟的那位陈助理正神色严肃地抓着池迟的手。秦颂突然就想到了池迟跟人扭打的时候那些在地上用力地抓沙土洒向对方的动作。

    “小事儿。”女孩儿甩甩手,显然是很不在意的样子。

    “什么小事儿,石子儿都卡进指甲里了,走,我去给你挑出来。”

    助理显然很生气,并不因为自家老板不在乎的态度而有丝毫的松懈。

    站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秦颂看着池迟就那么被比她矮了一截的助理给拖走了,心情真的很复杂。

    就像是一碗咸汤里被人倒了一勺糖,要说味道有什么奇怪的变化,好像没有,要说什么都没变,好像也不是那样的。

    总之在那之后,秦颂下了戏也不会刻意跟池迟保持距离了,偶尔也说说笑笑,甚至早上锻炼的时候碰到了,也会并肩跑上一段儿。

    女孩儿好像完全意识不到他态度的转变,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没有因为他之前的疏远而冷淡,也没有因为他现在的亲近而变得更热情,反而让秦颂的心里更舒服了一些。

    电影中,大厨们凭借精湛的厨艺,到底被似锦楼全数收下。似锦楼原有的厨子要么在京城被洋鬼子打进来的时候跑了,要么在这些天的动荡里死了,大名鼎鼎的酒楼没有了厨子,只能关门歇业,直到掌柜的捡回了那一大帮子人。

    厨子们有了活路,这个酒楼也有了未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终于不再灰头土脸的陈凤厨现在俨然是个带了点秀气的少年,只有似锦楼掌柜知道在这幅瘦弱的外表下面,这个小家伙是多么的凶残和狠厉。

    “沈家、徐家……这些名厨大家我都知道,你当初跟我说的粤南陈家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这些厨子里面可只有陈凤厨一个姓陈的。

    忙着劈柴的少年根本不理那个倚在柴火堆上的年轻掌柜,劈完了柴他还要去挑水,今天师父要教他剞花刀,得早点去练练自己昨天学的手艺。

    瘦削的厨子越不理人,那人就越是要逗他,跟在他身后聒噪的很,从宫里的八卦说到了市井的变迁。

    太后、皇上都回来了,皇宫里面当初没跑掉的宫女太监后来都死了,从宫里被一车车拉出来的尸体臭气熏天。

    太后?皇上?

    在基本的温饱被满足了之后,陈凤厨又开始考虑给关锦程伸冤的事儿了。

    “你知道登闻鼓么?”

    他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转头看着掌柜,倒让刚刚还滔滔不绝的掌柜顿了一下。

    “知道啊。”他说,“有个衙门叫通政司,那边有个鼓堂,就是敲登闻鼓的地方。”

    旧日里说书人的那些故事在陈凤厨的脑袋里来回地旋转,那些故事里有被拦下轿子后就会为民做主的皇上,有千辛万苦去往京城击鼓鸣冤的苦主。

    在经历了无数的颠沛和辛苦之后,登闻鼓的传说成了陈凤厨心里能够为关锦程伸冤的唯一途径。

    皇上已经回来了,他击鼓鸣冤的日子还远么?

    年轻人的脸上漾出了一点笑,好像他终于从黑暗的尽头挣扎出来了,光明,已然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那,那什么司在哪?”他看着面前的人,眼中的渴盼像是被突然点亮的灯。

    “早就没了……”掌柜没有看到陈凤厨的神情,他拿起了一根劈好的柴在手里把玩着,“先帝爷出京去承德的时候通政司就让洋鬼子烧了,现在哪有钱管什么登闻鼓啊。”

    柴火被掌柜随手扔在了地上,前头有人送了新的肉过来,他要去对账,王公贵族们也都跟着太后和皇上回来了,有了老客人们捧场,似锦楼的生意很快就恢复到了从前的水平,因为那几位新来的名厨手艺绝佳,那酒楼热闹显然还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在他带着对未来憧憬得意离开的身后,是那个瘦弱的年轻男人的背影。

    他用两只看起来细弱的手举着斧头,斧头刃上架着一根没有被完全劈开的柴。

    陈凤厨低着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