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演员们都用信服的眼光看着他,在过去这些天,这位看起来年轻但是表演经验丰富的演员以一个“导演”的身份帮助他们去理解角色,他耐心又敏锐,不仅帮助他们解决了很多问题,也让其中的一部分人获益良多。
“深哥,你拍完这场戏就得杀青了是吧?”
“算离组,等电影收尾的时候有需要补拍的,那我还得回来。”肖景深笑着回答道。
“那时候也就见不到您了呀!”
“深哥你下部片儿去哪拍?要是去江浙影视城,说不定我明年开春也过去了。”
很多群演其实也是全国几个地方到处跑的,《秦歌》剧组招的人多,用工时间也长,还真有几个家在西北的群演千里迢迢从江浙或者京郊影视城赶回来,为的是跟完了这一组正好手里有点钱可以回家歇几天。
“经纪人在谈,我也不知道,不是都有微信么,大家可以多联系。”
群演们笑了笑,把肖景深的话当成了客套。
赵高这个角色的最后一场戏,是他站在嬴政的身边,看着他一步一步走上高台,封禅泰山。
他需要提供的是一个恭顺且忠心的太监形象,还没有那么强烈的野心,如同一只披着兔子皮的鬣狗,惧怕着、敬畏着那只如日中天的狮子,绝对没有想过,有一天狮子会衰老、会倒下,而他可以去食其血肉,占其巢穴。
这场戏,李许默没有跟摄像机,而是坐在导演位上调度着十几个镜头。
其中一个镜头专门用来捕捉赵高的眼神特写,监视器里,那个男人的表情不再是“按照导演所要求的那样精准”,而是松弛又自然的。
几个主要演员的这一场戏其实都拍的十分辛苦,毕竟已经是冬天了,即使是在摄影棚子里,人一说话还是有白气的,为了不要让这些白气干扰到特写拍摄,他们的嘴里都含着冰,身上的衣服也不足以御寒。在这么冷的天里,他们一场戏下来,得喝半暖瓶的热水才能缓过来。
让人想想就觉得自然而然,行云流水,既合乎想象,又忠于逻辑。
这些东西本来就藏在肖景深的骨头里,对于自己能把他们挖出来,李许默十分得意。
磨了六七个小时,这一场既有大场面又有局部特写的戏终于彻底拍完了,就像其他的主要演员一样,肖景深收到了工作人员送他的一束郁金香和一瓶香槟作为杀青的庆祝。
拿着这两样赠礼,肖景深不由觉得李许默导演这个人虽然已经成为了一个他自己曾经十分讨厌又向往多年的不拘小节的导演,但是骨子里的一些东西还是没变的。
每个人都一样,灵魂深处有时光打磨出来的宝藏,不该被抛弃和遗忘。
和很多群演一样目送着肖景深坐上了离开剧组的汽车,李许默心里美滋滋地想着,他虽然被桑杉刮走了下一部电影的投资主导权,可是他发掘了一个很不错的演员,不仅听话懂事性格好、聪明灵巧演技好、还能干剧组里其他的工作,这么想想,也挺值得的。
等一下。
李许默猛地拍了一下脑门儿。
肖景深好像是桑杉手下的艺人兼男朋友,也就是说,自己帮着桑杉调教了她的人,结果还赔出去了自己的下一部电影?!
这么亏本的一桩买卖,他到底是怎么答应的?
前·金融系高材生忍不住咬起了手指,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来肖景深说方士与数学不好的样子。
“我的数学挺好的呀?……不会是当导演真的降智商吧?”
肖景深心情愉快地回到了桑杉家,家里却只有一只猫在等着他……好吧,至少这只喵星人是一直守在家里的,虽然总是对男人爱答不理,可是比起不见踪影的桑杉,说它在“等”,大概可以安慰一下男人的心。
桑杉提前就告诉了肖景深自己第二天会回来。
第二天一早,肖景深起床之后想了想,决定先去菜市场买了东西,剩下的时间他就给猫做饭,顺便逗着猫玩儿。
先要打电话给司机,告诉他今天自己不去健身房他不用来接了,男人把家里的地先扫了一遍,然后擦干净。
那根金色的绳子依然是撩动w先生的好工具,只要拖着它在地上走,警长猫就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扑上来的冲动。
肖景深觉得这根绳子比他走的时候旧了一点,可是想象一下桑杉面无表情“遛猫”的样子,他坚定地认为是这根绳子的质量不好,放一放就旧了。
京城的天也冷了下来,走在外面的人行道上,能听见枯黄树叶被自己踩碎的沙沙声。
戴着口罩的肖景深在两个大妈瞪视中挑走了最好的一块羊肋排,天气冷,适合给桑杉做一份烤羊排,或者炖羊排。
心里筹划着桑杉回来的时候吃什么,肖景深各种食材都买了不少,最后东西太多,他不方便骑共享单车了,男人咬着牙想了想,没舍得打车,拎着大包小包坐了两站地铁回了公寓。
洋葱、孜然、胡椒、盐、一点醋和水一起调成湿料抹在处理干净的羊排上,再把羊排放在冰箱里,男人发了个信息问桑杉什么时候的飞机。
w先生中午吃的是兔子肝和鸡胸肉做的猫饭,还有烤好的鳕鱼条当加餐小零食。
肖景深自己吃的也是鸡胸肉,不过没有兔子肝,也没有鳕鱼,只有一盆沙拉和两片粗粮面包,仔细一想,人不如猫四个字可以盖章了。
桑杉一个小时都没回短信,肖景深以为她是工作太忙了。
三个小时没有回短信,男人坐在沙发上逗着猫,压抑着隐隐的担心,猜测桑杉是不是一直在飞机上。
到了晚上十点,没有心情吃晚饭的肖景深拿着电话,考虑自己是不是该问问桑杉那个叫于竹的助理。
这时,桑杉给他打来了电话。
“我有点事情要忙,这几天w先生就拜托你了。”
只有短短的一句话,还没等肖景深说什么桑杉已经把电话扣掉了。
“喵!”
w先生扒着肖景深脚上系着的金色绳子,小声叫着。
男人苦笑了一下,走到厨房,把他准备用来做四菜一汤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沪市,桑杉轻轻揉着自己的额角,她旁边坐着一个神情焦虑的女人。
心脏外科手术室门前的长廊很安静,时间一分一分地走,手术进行中的灯一直亮着。
“桑小姐,你就让我弟弟回来吧,万一……他连我妈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啦!”
想到了最坏的可能,那个女人双眼泛红地抓着抓着桑杉的一只手,脸上的表情一阵扭曲。
两个小时前从沪市机场匆匆赶来医院的年轻女人闭了一下眼睛抿了一下嘴唇,仿佛才终于有了说话的力气:“医生说了,阿姨的手术成功率在百分之七十以上。”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