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里不是没有想回去，回去狠狠地让他们看看，她现在取得了什么成绩！
但她还是没有，她胆小，她害怕。
怕她回去站在父母面前，却还是得不到一个爱抚。
但他不怕。
那一刻的他身上因为不甘而显现出勃勃的生机，恰似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鹿悠回过神，慢慢蹲下身子用湖水冲洗干净了捣药碗，然后站起身，回到屋内把碗放好。
把纱笼里面的萤火虫尽数放出，鹿悠和衣躺在了寻言的身侧，把这个小小的身子隔着被子揽进怀里，听着他慢慢平缓、陷入沉睡的呼吸声。
鹿悠睁开了眼睛，她盯着他长长睫毛发呆。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草药味，鹿悠慢慢拿起了他放在被子外面的胳膊，看着他手腕处绑着用来固定草药糊的布条，抿了抿唇。
因为手筋和脚筋被挑断，他没办法站起来，没办法做很多运动，导致他现在的肌肉都有些软化无力了。
人真的很脆弱啊。
不仅寿命短，而且还很容易就死掉了。
被追查就被追查吧，她真的忍不下这个心，看着这条本该活生生的生命以后都活在痛苦中。
鹿悠闭了闭眼。
第二天清晨。
寻言睁眼的时候，鹿悠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但身边的枕头是温热的，外面传来她在用湖水洗菜的声音。
他看了会儿头顶的床幔，秀气的打了一个哈欠。这一刻，怕是他这辈子以来，最安心的时候了。
像平常一样用胳膊肘支撑着自己坐起来，寻言突然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动作一怔，心底涌上来一大股欣喜。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再次试了试。
手指传来陌生的触感，他慢慢把身上的被子掀了下来，然后撑着身子，坐在床上转了个身，把小脚慢慢放到了地上。
这个时候鹿悠正好洗完菜回来了，寻言看到她，惊喜一边就要站起身，一边大叫：
“姐姐！姐姐你看我……”
但因为他太长时间没有活动过了，肌肉都有些萎缩，所以他刚才强行站起来的时候双脚一个无力，要不是鹿悠出手快，下一秒他就直接栽倒地上了。
“姐姐你看到了吗，姐姐你看到了吗。”寻言没有在意刚才差点摔倒的后怕，满心喜悦，开心到连声音都在颤抖：“我的手和脚……”
“嗯，我看到了，”鹿悠笑眯眯的把他扶回床上，捏着他的小鼻梁：“你先好好休息，别这么急着活动，小心伤了身子。”
“姐姐！姐姐……”寻言开心的语无伦次，一遍一遍的叫着鹿悠。
鹿悠笑笑，大概也就这个时候，她才看到他作为一个正常小孩子该有的情绪吧。
“请姐姐收寻言为徒！”
就在鹿悠转身放好菜的时候，身后传来寻言洪亮的声音。
她转身一看，发现寻言在床上恭恭敬敬的俯下了身子，对着鹿悠颤巍巍的行着三叩九拜的大礼。
“……为、为何拜我为师？”鹿悠浑身一个激灵，出了一层薄汗：
该不会是什么东西露馅了吧？
“因为姐姐会轻功啊！”
“……”鹿悠默。
第5章 【开朗】
最后鹿悠决定还是收他为徒。
毕竟帮人帮到底嘛，而且他现在这么小，她就这么把他送回去，那结果恐怕还是和上一次一样。
就是她不太熟悉……他们凡人的修炼方式。
嗯，但好歹有些口诀和技巧，妖和凡人也是可以通用的＞v＜。
就在寻言恢复了手脚使用权这天早晨，他坚持自己下床坐到了桌子边，抖着小手拿起了筷子，硬要自己吃饭。
鹿悠拗不过他，就只好在旁边看着他。
这两个月托寻言的福，鹿悠总算是知道了原来人除了吃果子，还吃肉……
为了给他补身子，鹿悠特地整了一块野山猪的后腿肉，炖的酥酥烂烂香喷喷的。
嗯，也多亏了寻言之前那少得可怜的指点，让鹿悠在厨艺上慢慢找到了路子，现在总算是做出了能入口的饭了。
吃完饭，鹿悠问寻言现在想干什么。
寻言答：我想自己洗澡。
“哦，你要现在洗澡吗？”鹿悠一边说着，一边很熟捻的就要抱起他。
“不是啦！”寻言往后躲着，用力挣扎：“师父我想自己洗澡！”
嗯，没错。
这些日子在寻言没有恢复手脚的时候，都是鹿悠亲自抱着光不溜秋的他，帮他擦洗全身。
“不行啊，你现在才刚恢复，站都站不稳，手什么东西也拿不住，你怎么给自己洗澡。”
鹿悠无奈的看着他。
“那……那我先不洗了。”寻言这么说着，扶着桌子边就想下凳子。
“都洗那么多次啦！这次怎么了嘛！”鹿悠揪起他：“你不觉得自己现在臭臭的吗？”
“不行啦不行啦！”寻言看着鹿悠要脱他衣服，手忙脚乱的护着自己：“我是男孩子！师父是女孩子！以前是寻言没办法给自己洗澡，现在寻言可以了，师父就不用帮寻言洗澡了……”
寻言说着说着小脸就红了起来，支支吾吾的。
“……”
搞什么，原来是在害羞啊。
鹿悠汗，这都洗了两三次了，他早就被自己看光光了，屁大点的小孩子，还有什么好羞的嘛。
最后因为寻言的态度强硬，鹿悠只好郁闷的让步了＝ ＝。
虽然鹿悠不太熟悉捉妖之事，但她觉得，应该先要把寻言的身体锻炼的强壮起来。
于是她在山里找了一块空地，把很多高高矮矮、粗细不一的长木柱结实的砸进土里。
在寻言的手脚已经差不多恢复了正常人的能力之后，鹿悠教给他了一套能让自己轻盈不少的心诀，然后把他领到了这里，让他配合着心决在木柱上来回跳跃，然后自己转身走远了，独留他一人在这里。
每个木柱与木柱之间的间距很大，最短的那根木柱也比寻言高出了一个头，但寻言什么也没说，抿着唇开始了独自训练。
就在他开始训练的第一天晚上，鹿悠在他身上又闻到了血腥味，而且看他走路也不是很顺畅。
但寻言一直坚持着说自己没有事情，死活也不脱衣服让鹿悠检查，鹿悠只好在他晚上睡熟了之后，轻柔的掀开了他的上衣，发现他身上满是大大小小的淤青、擦伤、摔伤，用手指摸摸，鹿悠感受到了手下这具小小的身体上有些地方还出现了细微的骨裂。
这时她才突然意识到，对于人这么脆弱的身体，太过急躁的提升只会害了他。
于是她趁着深夜在湖边找了一处不深不浅的水区，重新安排上了那些木桩，这样木桩下面都是水，总比他掉下来硬生生的摔到地上安全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