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露出惯有的冷笑。「我早已获罪于天,现在依赖方士向上苍求情,只是徒见软弱。」
「那、那么……」魏修不知所措。
「置之不理就好。」他淡淡的回答。「鬼魂,不能阻止我。」他的语音坚定,说得斩钉截铁。
「是。」
「退下去,别再来扰我。」
「是。」
魏修离去后,书房的门被关上,但是那些哭声,还是渗过缝隙,窜进了书房里,哭泣得悲切不已,又忿忿不平。
就连沉香也听见了。
你忘了吗?
忘了吗?
忘了吗?
忘了吗?
是她的爹娘?还是她的兄姊?或是她的亲朋好友?
北国的冤魂们在哭号着。
你忘了吗?
不,她没有忘。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对那些冤魂们解释,关靖的所作所为,都是有原因的;况且,就算是,冤魂们真的理解了,关靖的深谋远虑,他们就会愿意安息了吗?
他们,都是因关靖而死的。
他们,都在死前,看见站在最前线,下令屠杀的关靖。看见他双眼一眨也不眨,看着他们悲惨的死去。
他们,深深恨着他。
你忘了吗?
忘了吗?
冤魂们也在质问她,一声又一声。
忘了吗?
她磨墨的小手,稍稍一停,朝虚无的地方望去。
忘了吗?
「沉香,怎么了?」关靖问着。
你忘了吗?
忘了吗?
你、忘、了!
「没什么。」她没有忘,但,她弯起嘴角,继续磨墨,还拿起手绢,轻轻擦拭着,他额上的汗水。「那些声音,就是吵了点。」她说。耳畔听见冤魂们,只对她一人的怒号。
「是啊,」关靖微笑着。「就是吵了点。」
她收回手绢,轻轻转身,将已干的绢书,仔细的卷起来,收进长形木盒里头。冤魂的指控,没有放过她,但她选择不去听闻。
你忘了!
她已经选择了,与他一同沈沦血海,为他稍稍分担,一些罪孽。这是她选择的路,就算会为此,背负千古骂名,死后要再上刀山、下油锅,在炼狱里被一再折磨,她也甘之如饴。
书房内,宁静如昔,她伺候着他书写,偶尔在他倦极的时候,与他躺在睡榻上相拥而眠。她会用双手,为他遮住双耳,挡去那些异声,让他能睡得好一些。
书房外,却是人心浮动,各怀鬼胎。
异声响起后第七日,贾欣带着数十个,朝廷里的大小官员们,还有上百名御林军,浩浩荡荡的直闯关府,来到书房之外,隔着木门扬声叫唤。
「关靖,你身为中堂,却残忍成性,多年来涂炭生灵,以至于六月飘雪,冤魂群众凤城外,扰得皇上日夜不能歇息,你可知罪?!」
「这老不死的。」关靖轻描淡写的说着。
她微微扬起嘴角。
「你可别比他早死。」她嘴上在笑,心里却在痛。
这些日子以来,即使有她的照料,他还是愈来愈虚弱,撰写绢书的辛劳,持续在侵蚀,他原本健壮,如今却渐渐虚弱的身子。
「放心,不会的。」他黝暗的黑眸,像是在望着她的脸,又像是在望着,她身后的空寂。
门外的贾欣,还在高声质问。
「关靖,你可知罪?!」
他厌烦的开口,头也不抬的,淡漠简洁的回答。
「关靖知罪,那么贾大人呢?您可也知罪?」醇厚的嗓音,穿透木门,即使在门外都听得清清楚楚。
尽管人数众多,但是关靖的语音一响,老谋深算的贾欣,还是吓得后退数步。他还忘不了,刺杀失败那日,关靖那狠绝的武功,以及全身散发出的骇人杀气。
那日,他狼狈的逃走,吓得失禁,颜面尽失。
那日,他也决定,必须要快快杀了关靖。关家与贾家的明争暗斗,态势已经逐渐明朗,他根本斗不过关靖。
关靖一天活着,他就会整日惶惶不安,深怕那恶鬼似的男人,随时会出现,要来取他的性命。近日每天早上,当他睁眼醒来,都会先摸摸脖子,确定身体跟脑袋,还好好的连在一起时,才能放下心来。
趁着这次天有异象,贾欣逮到这个机会,入皇宫游说皇上数天,一再强调关靖作恶多端、非死不可,皇上本来就畏惧关靖,起初还心惊胆战,但是经过贾欣再三保证,才鼓起勇气下旨,还派了御林军与贾欣随行。
他们连手,预备除去这心头大患。
好不容易稳住脚步,抵抗后退冲动的贾欣,深吸一口气,官威摆得十足十,大声说道:「老夫为皇上分忧解劳,哪里会有什么罪?」
「您所献的美女们,不也让皇上日夜不能休息?」门内传来的语音,竟还带着莞尔笑意。
「放肆!」
「关靖再放肆,也比不过贾大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
「贾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那醇厚的男性嗓音,慢条斯理的说道:「您上回在我府内,可是尿了一地呢,这种事情,关靖可是做不来的。」
贾欣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羞耻的事情,竟在众人面前,被关靖说了出来,他颜面尽失,恼羞成怒,反倒冷笑出声。
「好,关靖,你死到临头,还敢毁谤朝廷命官。」他从袖子里,拿出明黄色的圣旨,狐假虎威的喝令。「皇上有旨,关靖贪赃枉法,多年来欺下瞒上,荼毒生灵,致死冤魂无数,其所作所为,已招天怒,导致六月飞雪,今命贾欣为除恶将军,赐尚方宝剑,斩贪官以昭天下!」
他喊得可得意了。「关靖,皇上已经下旨了,你还不快快出来受死!」
淡淡的、凉凉的语音,传了出来。
「我没空。」
贾欣脸色丕变,恨得咬牙切齿。「开门,接旨!」
这次,连回话都懒了,书房里再也没有声音传出来。
贾欣后退数步,示意御林军们上前。「把门撞开,拖他出来接旨!」
「是!」
御林军们大声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