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重?”焦誓问。
“爸爸,你帮我搬行李, 别的帅哥哪有机会了!”焦春水叫道。
“好,我们该给别的帅哥机会了。”何春生夹了一个鸡翅膀给焦誓。
焦春水偷笑着,看着焦誓把鱼头夹给了何春生。
十几年来,她看着爸爸和何叔叔这么过着,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忽然就领悟了他们俩的关系。
她在上了高中后,经常缠着何春生,让他告诉她他们俩的事,何春生曾对她说起他最高兴的时刻,是焦誓在长达三年的抗病毒治疗接近结束时,去检查乙肝两对半的时候。检查结果出来之前,焦誓对何春生说:“让春水认你做爸爸吧。”
当时焦春水问他:“你为什么高兴?我怎么觉得我爸爸像在托孤?”
何春生笑着说:“因为他终于愿意把事情托给我了。还因为他的报告根本就没事,他的乙肝彻底治好了。”
焦誓没有像他想象那样反复地发作肝炎,而是在吃了几年药后,得到了最理想的治疗效果,表面抗原转阴,表面抗体出现,彻底治好了。
何春生告诉焦春水,也就是从那一年开始,他们一起买下了这间屋子,搬离了人群,种下了这一片蓼蓝地。
焦春水当然记得,那时她已经快上小学了,她跟着他们搬到这儿,和他们一起把蓝草的种子播下,还学会了一首词,天天念着:“春来江水绿如蓝”呢。
而后每年这个时候,春风开始吹来,蓼蓝要种下了,夏天回来时,大片大片的蓼蓝叶等待收割。叶子被刈下,制成靛蓝泥,在白布上开出美丽的蓝花。
他们可不寂寞。
旅途上的焦春水想着:他们的旅途不会再寂寞了。
第44章 番外
杨柳过世后五个月, 已到国历八月中下旬。处暑过后, 天气仍然炎热,但乡下的夜晚已颇有些凉意。焦誓和焦春水都在放暑假,他们从暑假之初就跟着何春生回到乡下的工作室。
这天夜里, 春水睡下了, 何春生去洗澡, 焦誓走出门,站在门外抬头看。
他活了三十多年, 这个暑假是第一次在夏夜里看见银河。城市的夜色斑阑, 早就遮盖了夜空的颜色。
银河,北极星,北斗星。他依着常识, 辨认着星空。
何春生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边,焦誓转过头看他,何春生牵起他的手,并没有说什么。
他们静静站在那儿看着那些恒星。
“我小时候很喜欢看宇宙的书,现在却早就忘了天上有哪些星星了。”焦誓说。
“我也不知道。”何春生指着银河边的一颗亮星道:“我小时候奶奶告诉我那是织女星,每年七夕她都会告诉我一次。我只认识那颗星星。”
焦誓笑了。
他近来极少笑, 何春生见此情状, 把他搂进怀里。焦誓把头靠在何春生的头上, 说:“今天好像是七夕。”
“大概是吧。”
焦誓说:“上初一时七夕,到本地同学家里玩, 他给我吃一种很好吃的东西,叫麻老。你有吗?”
“有, 四婶给了我一块,我忘了拿出来,你要吃吗?”
“好啊。”
何春生掰了一小块麻老给焦誓,两人坐在晒谷坪的矮凳上吃着东西,好像小孩子那样,焦誓吃得满手米粒,不由又发笑了。
何春生感觉他的情绪好了起来,心下宽慰。他们又看了一会儿星空,焦誓对着星空说:“春生,谢谢你。”
何春生听了,没有动静。焦誓重复着说:“谢谢你。”
何春生说:“你初二时来到我面前,我没有对你说谢谢。不过现在我告诉你,那个时候要是没有你,我可能过不下去了。”
焦誓有些震惊地看着何春生。
何春生笑着说:“那时候总想着为什么我要这样活在这个世界上。假如不是你……”何春生看着焦誓,说:“假如不是你出现,可能今天我已经不在这里了。”
“可我跑了。”焦誓满心愧疚。
“不,”何春生笑起来,“我知道你还在这个世界上,那就够了。活在你存在的世界里,总有一天会有好事发生的。”
焦誓抱紧何春生,这一刻他终于觉得自己已经丢盔卸甲,他的心脏贴紧何春生柔软的心脏,它们用一样的频率在跳动。
就是他了,那个无论如何不能辜负的人,可以为他存活着不必牵挂死亡的人。世界如此广阔,星空中每一颗星星都距离得那么的远,人类就像孤独的星星,各自在银河当中寂寥。而他终于找到这样一颗星,愿意以彼此的微光互相照亮,直至消亡。
他可以为他生,也可以为他死。可以和他一起经冬越夏,度过平凡的每一天,过好他们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