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上的包里摸索出一支笔,把那本书拖回自己跟前,在上面的最后一行划了一条夸张的波浪线。
【你想做什么?】系统04察觉到她的打算,担心她关键时刻心软,不由得提醒了她一句。
王沫思唇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跟厉美人玩一个游戏而已。】
系统04重新归于沉默,它不知道该说这人心软还是残忍。
但只要无损于任务完成,它都不会多加干涉。
【任务完成度,百分之九十五。】系统04尽忠职守地回道。
等到厉晴走到她跟前了,王沫思都还坐在原地不挪窝,瞟了一眼她看着的书——《牡丹亭》。
“拉我一下。”王沫思扯了扯她的裙角,朝着她伸出手,厉晴却是直接弯腰抱住她的腰,把她带了起来。
“怎么想起来看这个了?”厉晴看的历史类书籍也多是正史,对于那些爱情故事倒是没多大兴趣。
王沫思又往后倒在沙发里,顺手把厉晴也拉到身旁,眨了眨眼睛,又笑嘻嘻地凑上去说:
“前两天在网上买教辅资料的时候,正好差十块包邮,看到这个只卖九块九,我就凑了个单。”
她总有把一件事说得半真半假的本事,但毕竟不是什么大事,厉晴也就由着她心血来潮时候的各种胡说八道。
“对了,我下周六打算带我爸妈出去旅游,要你一个人留在家好长时间,你会不会想揍我啊?”王沫思认真地盯着她的脸,果然就发现厉晴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失望。
厉晴呼吸顿了一下,语气平淡地问她:“多久。”
“五天吧,他们也上了年纪了,我妈强烈要求我赚钱以后请她出去玩一次,正好我也放暑假,就借这次机会完成下任务啊~”
厉晴想了想,王沫思出去玩的那天,她正好和厉家的某个亲戚谈分公司的事情,如果时机允许,她正好收购那人手里百分之三的股份。
也就是说,那是她事业目标完成的那天。
她眼底有些黯然,转过头去不想让她看到,正好也错过了王沫思脸上的神情——
那人低垂着眼眸,脸上半分笑意也无,眼底满是复杂的思绪。
“我那天正好有事,让公司的车送你们吧。”过了一会儿,厉晴转回脸,神情认真地建议道。
王沫思戏谑地笑道:
“然后在我妈问起的时候告诉她其实我买彩票一夜暴富了?”
*
一周之后。
s市机场候机室。
一个穿着休闲的年轻女人低头看着手机,编辑了好几次信息都通通删掉,旁边一对中年夫妻笑着聊这次旅行的目的地,时不时侧头想把她拉入话题,她笑着应了几句,注意力又重新放到自己的手机上。
到了才发现,告别是一件,不论打多少次腹稿都没办法得出满意答案的事情。
手机屏幕被按得亮起又熄灭,直到广播响起:
“各位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航班frxxxx现在开始登机——”
她收起手机,跟着父母一起往登机口走,视线不经意地往周围同样准备登机的旅客脸上扫过,紧接着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她不信邪地趁着登机的时候,眼尖地瞄了好几个登机牌上的姓名,终于确定了答案。
“请出示您的登机牌。”跟随着队伍往前走,王沫思脑子一时有些混沌,直到检查人员的声音进入脑海。
她愣愣地递出手中的登机牌,又呆呆地收了回来,被妈妈拍了拍肩膀:
“沫沫,发什么呆啊?快走快走,你挡后面人的路了。”
她跟着父母的步伐往里走,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询问04。
【你早就料到了是这样,对吗?王沫思,和她的父母,早就注定了会是这样的结局,对吗?】
空难,意外。
她刚才一眼扫过去,所有人脸上都有一股死气,只有快要被带走的魂魄才会有的死气。
而看到的登机牌上那些姓名,根据生死簿的显示,也映证了她的判断。
【这里所有人的命都是一早就注定了的,王沫思耽搁的这几年时间也已经给她本人做出了相应的赔偿。你只是刚好赶在这之前,完成了任务,减少了很多麻烦,感谢你对事业组的帮助,任务奖励已下发,请回到地府查收。】系统04做着最后的汇报。
【任务完成?】王沫思之前只隐约能感觉到厉晴的目的快要达成了,但厉晴没跟她说,她也就没问。
原来是今天……
她之前还在想,她走了,那个旅游回来就有可能变成完全不认识厉晴的王沫思会怎么办?那个冷漠得好不容易肯朝自己打开心扉的人该怎么办?
原来都是她庸人自扰。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说道:
【我知道了,现在就离开吧。】
来的时候没跟你认真打过招呼,走的时候也没能跟你好好道别,有一点点遗憾。
*
晚上七点三十分。
s市某别墅内,一个眼角眉梢都挟着冷意的女人,拿着遥控器心不在焉地换台,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
她放下遥控器,看到电视正停在本市的新闻频道上。
“您好,请问是王沫思小姐的家属吗?这里是k市航空部门……”
“今天下午,我国xx航空公司从s市飞往k市的一架波音747型飞机坠毁,523名乘客全部遇难……”
厉晴脑子里轰地一声,手机从掌中滑落,掉在沙发前新铺的地毯上,闷响一声。
电话那头的人“喂?”了好几声都没收到回复。
她伸手想去拿桌上的遥控器,不小心把喝水的杯子挥了出去,砸在电视柜上又落在地上,一声脆响。
颤抖的手把之前桌上倒扣着的书也碰到了地上。
遥控器按了好几次都没能把音量调大,甚至因为按错按键还把台换掉了。
她又把遥控器扔在地上,去捡之前掉落的手机,却怎么都看不清屏幕上显示的号码。
厉晴还在努力适应王沫思短暂离开的日子,这人居然就再也不回来了。
地上的水渍慢慢在瓷砖面上流淌,浸湿了那块新买的地毯,落在地毯边缘的薄皮书封面也颜色渐深,落在地上时合上的书前几页因为被人惯常压折而微微拱起,晚风从旁边落地窗中穿过,书页翻动,正是王沫思之前看了很久的那一页: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最下面那行,被黑色的墨划出一道夸张的波浪线:
“人世之事,非人世所能尽也。”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这么虐,不敢放小剧场了。
再写个小番外我们就可以进入!下一个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