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能觉出这妖气来。
国师房内,中间摆放着一口似玉非玉的广口大瓮,瓮口铺出一片莲叶,那莲叶原本碧绿,叶脉中却隐隐透出殷红的血色,仿佛它吸入的都是鲜血一般。莲叶簇拥着一朵将开未开的花苞,亦是血气弥漫。
国师白发披散,在朦胧的灯光之下莹然生光,显出一种凄厉的模样。他隐隐带着绿意的眼睛盯着那盆莲花,仿佛被定住了魂魄,再也不能移开一瞬。
辛歌迟皱了皱眉,拉过谢宁舟的手,写道:“不动府?”
辛歌迟已经知道不动府在凡世以蛇血养莲,然而不动府的府主他是见过的,绝不是这个模样。谢宁舟写:“傀儡。”辛歌迟明白他的意思是明面上的不动府府主可能只是傀儡,这倒也不无可能,继续写道:“什么来头?”
谢宁舟摇了摇头。陆青持看他们两个写来写去,手掌一挥,原本盛过俞黎的水晶盒打开,水流汹涌而出,转瞬便已没过几人的脚踝。
这只水晶盒功用与吞海囊相似却又不及——它只能装水,非常多的水。俞黎化为小鲤鱼后住在水晶盒中,其实活动空间是十分广阔的,当然,还是没吃的。
这般的水漫金山怕是睡成死猪的人都会被演醒了,何况国师?他睁大了妖绿的眼眸,迅速地找到了三人的藏身之处。
水已将漫过头顶,辛歌迟笑吟吟地将陆青持递过来的鲤鱼鳞片含入口中,看着国师宽大的衣袖拢住那盆荷花。他竟是不顾自己也要先保住这盆花。
他们的计划本就如此,合三人之气将屋子的所有缝隙都封死,再以大水迫国师现出原形,随后以水晶盒收光水,玄冰碧蛇离水即死。即便国师修为深湛,可以以人形在水下坚持许久,也必定消耗甚巨,他们三人联手,未尝不可一试。
辛歌迟含着鲤鱼鳞片,在水下说话呼吸毫不困难,见国师死死护着那个大瓮,不由得问道:“息壤在里面吗?”
国师并不答话,辛歌迟想了想才恍然道:“对了你不能说话……国师大人,你究竟是什么来历?”
国师张口,发出了一声骇人的尖啸,面部开裂扭曲,身体逐渐变成蛇形,九个头颅在水中狂舞不止,口中吐出丝丝绿色的毒液。
那九个蛇头飞快上昂,辛歌迟等三人瞬间感到一阵无形的极难抵挡的压力,陆青持心念一动,道:“不好。”话音刚落,那九个蛇头顶破了天花板,这驿馆毕竟只是修来作为临时住所的,怎敌得过这千年蛇妖的聚力一击?
水从驿馆之中向外溅射,水流的冲击力将小小的缝隙冲成大大的开口,倾泻一般涌向各处。九头蛇妖狂啸了一声,驿馆附近的官兵与百姓纷纷尖叫,慌不择路地跑开,辛歌迟于千钧一发之际召出了濯影剑,与谢宁舟对视一眼,谢宁舟立时心领神会,将佩剑拔出,辛歌迟单足在剑尖上一点,剑身弯至了极致,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随之一声清越的金铁之声,辛歌迟顺势而上,濯影脱手飞出,似一道闪电凌空,斩下了他三个蛇头。
九头蛇发出了震天的怒吼,水流弥散开去,国师化出了人形,全身、右臂血如泉涌,却兀自还搂着那盆莲花,左臂一掌向辛歌迟挥来。辛歌迟等的便是他这一掌,开口叫道:“相柳!”
这两个普普通通的字竟让国师的动作滞了一滞,只是左手难以察觉地一停顿,辛歌迟已持剑而上,拼着右肩受他一掌,濯影刺破了他唯一完好的手掌,锋锐剑锋挑断了手腕,自己左手一抄,已将莲花大瓮抱在怀中,又惊鸿一般掠开,被谢宁舟和陆青持挡在身后。
国师瞳孔收缩,吼道:“还给我!”
辛歌迟脸色发白,神色却很高兴,道:“我猜对了是不是,相柳大神。”
相柳乃是共工的忠臣,上古凶神,具有九个头颅,通体青碧色,辛歌迟冲口而出,竟就这样猜对了。
“你既然是相柳大神,那你的所作所为我倒是明白了。”辛歌迟缓缓道,“空桑变动,颛顼离世,共工被镇压的魂魄于当晚托生……因此你要那晚出生的所有婴儿,再以荧火莲保他长生……对共工你确实也是结草衔环……只可惜,荧火莲却不结子。”
“更可惜的是,经我这么一闹,你再也找不到共工托生的是哪个孩子。”辛歌迟笑道,“相柳大神,你就从未想过共工是否想过要重生于这个世界,又是否想过共工当年与颛顼一战,是不是真的只想主宰人间?”
相柳道:“那又如何?”他冷冷地看着三人,淡淡道:“若是水神无法现世,我就要这人间都为他陪葬,颛顼抢夺过去的东西,共工既不再能拥有,别人也不必再活着。”
陆青持变色道:“你疯了。”
相柳冷冷一笑,沾血的瞳孔透出的绿色光芒愈加妖异,淋漓的鲜血流了一地,身形渐渐隐去,逐渐消失。
辛歌迟的右肩迅速枯化,他却也不以为意,将那株遍体是血气的荧火莲从瓮中拔出,终于自瓮底取出了缩成一团的息壤。
辛歌迟吐了口气,多年来的目标一朝达成,心中说不出的狂喜,竟也是说不出的空落。
陆青持将荧火莲收入袖中,辛歌迟一眼便瞧出他的打算,道:“你别妄想了,这株荧火莲食妖血过多,早已妖化,再也不能开花结子了。”
陆青持淡淡道:“先收着吧,万一有用呢。”
驻扎在小戎的官兵迅速集结,又迅速散开,以迅捷准确的行动执行着命令:将整个小戎查个遍,也要搜出一团异色的土壤。
这是相柳如今能做出的最让他们头疼的决定,除了陆青持觉得这些官兵都如蝼蚁一般不值得在意,来几个随手杀一个也就是了,辛歌迟与谢宁舟都不是能够毫无障碍对凡人出手的人。
辛歌迟望着自己手中的那一团息壤,沉默了许久,忽地一笑,道:“我好像知道要怎么做了。”
“你爹取得息壤之后,我不知道最初的他到底是用什么方式取得的——总之是取得了。”陆长荧望着自己已然完全干枯的手,道,“之后他可能是眼看逃不掉追捕,因此将手中的息壤捏成了我们都见过的那种泥人,使用同样的障眼法,息壤变成了一个婴儿。因为受了他的血,所以长得同他完全一样。”
第62章 旧事(2)
“颛顼当初没有想到的是,荧火莲的精魄只要世上有一缕尚存便不会消灭。”陆长荧伸手抚摸辛晚的头发,“我一直活到千年之后,终于在凡世和空桑的入口处发现了一条衔着荧火莲子的小鱼,将魂魄附在莲子之上,由这种在所有水系内都能自由来去的小鱼带回千年之前,生于空桑。”
“不幸的是那条小鱼自己浑浑噩噩,法术也低微,刚回空桑便被颛顼截获,那时陆钧与陆钊兄弟不合,陆钧一心想脱离陆家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