谓颠沛半生,却依然不忘保养好自己的容貌,显然也是个会爱惜自己之人。
贺穆兰赶紧下了马,颇为热情的派人拉着他们驾过来的高车,朝着已经安排好的地方指引。
“我真没想到夫人会驾着高车而来,旅途辛苦,请先休息一会儿,营帐已经为您准备妥当了。”
“既然是混入高车人中,自然就要像是高车人。”乐浪公主微微笑了笑,拉起风帽遮住自己的脸。
“劳烦将军了,不知道将军尊姓大名?”
“我花姓,名曰木兰,夫人唤我木兰便是。”贺穆兰看着突然脚步一顿的乐浪公主,微微侧头看去:“夫人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我儿子的一个朋友,似乎也是叫这个名字。”乐浪公主不动神色地看了看花木兰的眼睛,又问道:“花将军是不是从未来过柔然?”
“是,我是第一次随着陛下亲征柔然。”
贺穆兰还以为冯夫人是质疑她的年轻,不免收了收笑容。
“夫人问这个是……”
“不是,我只是觉得这世上的事情真是很巧,两个不同国家的人,竟然能叫一样的名字……”
“木兰这名字实在是普通,莫说男子,便是女人也有不少人叫的,我已经习惯了和别人同名了,夫人不必感慨。”
“说的倒也是。‘木兰’——富饶,倒是典型草原儿女的名字。”乐浪公主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自言自语了几句,低着头继续走。
贺穆兰一提起这个名字就是泪。
在军中,各种“木兰”大约就和前世的“建国”、“建军”一样的多,好在姓花的就她一个,否则一叫就重了名,半点气势都没有了。
花富贵,花富饶,更可怕的事,这名字如果起在女孩子身上,还有另外一种祝福的含义——花多子。
在游牧民族的心目中,富饶和富贵就是牛羊成群,多子多福,可一个大姨妈都没来过的女人怎么“木兰”嘛……
摔!
乐浪公主和贺穆兰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到了营帐之前,乐浪公主回身吩咐抱下车里熟睡的公主,歉意地笑了笑。
“我的这个女儿一到马车或者马上,没有一会儿就会睡着,算是怪癖。只是若是惊醒,总免不得哭闹一番,让我好生苦恼。”
如何贺穆兰记得没错,乐浪公主的儿子郁久闾毗后来成了魏国朝中的大臣,分管柔然降部事务,官虽不大,权利却不小,还管着柔然一年两次朝贡之事。而他的妹妹,正是拓跋晃那个苦命太子的妻室,把十一岁的拓跋晃小弟弟就按倒在裙下的牛掰姑娘。
这么一想,贺穆兰更觉得这个世界荒诞了。
这位公主比拓跋晃大了四岁,拓跋晃十一岁时,她也不过十五岁而已,两个小孩子,就这么玩出一个儿子来了?
这叫大龄女青年和男青年们怎么活啊!
所以贺穆兰怀着敬畏的心情,看着乐浪公主身边的力士抱出了那小小软软的公主,跟在了乐浪公主的身后。
小小的公主被裹在一件桃粉色丝绸为面的大斗篷里,想来应该是南方刘宋的织物,不知为何到了柔然。这小女孩面色健康,裹在桃红色的斗篷里,越发显得白嫩可爱,眼睛闭着,那长长的睫毛如同扇子一样,即使贺穆兰没有仔细看她的长相,也一眼就看到了她的睫毛。
汉人一般没有这样长这样浓密的睫毛,不过贺穆兰的同火狄叶飞也是这样的眉眼,而她又不是很喜欢小孩,所以看了几眼,也就收回了目光。
“公主果然是冰雪可爱。”贺穆兰拱拱手:“夫人请入帐,有什么需要,不妨和这位说。他是我的副将阿单志奇,负责保护夫人的安全。”
“有劳了。”
乐浪公主很明白自己的样貌在一群男人之中会引起什么样的骚动,所以即使她已经是四十岁的妇人了,依然在帐子里用丝巾蒙住自己的脸,这才请了阿单志奇进帐。
贺穆兰一心想着狄叶飞和高车部族的事情,无暇亲自照顾乐浪公主,所以便派了诸人之中最心细、也有孩子的阿单志奇照顾她们,自己去安排那么多高车老幼的吃喝拉撒和行军向南的事情。
可怜阿单志奇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丢来照顾这个据说叫“冯夫人”的大人物,顿时心中忐忑不安,将贺穆兰在心中骂了个一通。
他是有妻有子没错,可也没有和“大人物”相处的经验啊!
他能把自己儿子抛到天上去,能这么对小公主吗?
乐浪公主见他紧张,不由得柔声说道:“请不要如此局促,坐吧……”
她指了指下首的一个垫子。
帐内十分温暖,因为知道有一个小孩也要来,所以四角都放了烧着木炭的盆子,地面则扑了厚厚的兽皮做地毯。
今日要迎接这些人,所以还能稍作安排,等到了后面几天开始行军,就没有这么舒适了,可能一天的吃喝拉撒都要在高车里度过。
阿单志奇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正襟危坐,不敢抬头,只望着自己的膝盖。乐浪公主身后的女仆和护卫们互相笑了笑,眼神里都是戏谑之意。
“敢问这位阿单将军,高车部族为何在此?”乐浪公主开口相询:“贵国来使说会护送我们前往黑山城,再转道去平城,又说会将我们混入高车人之中南下,所以我才驾着领地中高车人的高车而来。可我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多高车部族和我们一同南下……”
乐浪公主的脸上丝毫看不出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其实心中却已经掀起了滔天骇浪。
她的儿子什么事情都不瞒她,所以当初遇见一位狄氏的女子,名叫花木兰的,做了何种约定,她的儿子如何心系与这个女子,想要娶为妻妾云云,都曾告诉了自己的母亲。
乐浪公主是看重出身之人,自然希望儿子能娶一位温柔娴淑或知情达理的贵族女郎,但这种看重更多的是因为担忧自己的儿子找不到志同道合、有共同价值观而产生的门户之见,而不是单纯的看重出身自哪里。
生活的磨难已经让她了解有些东西是超越了出身和容貌的,听到闾毗在信中如何称赞花木兰的睿智、花木兰的冷静,她也由衷的希望那个女人是可以配得上自己儿子之人。
尤其是后来她听说“花木兰”成功的说服了高车诸族附属他的儿子,又送出族中老幼妇孺好安心作战时,更加佩服这个女人。
高车人数不少,能在金山会盟的更是大族,能以一个女子之身决定大事,这岂止是优秀?更别说儿子身边见过那位“花木兰”的人各个都称赞她是绝世的美人,如果才貌双全,那简直是优秀的无与伦比了。
可如今她看到的事实,却是高车部族的老弱妇孺确实南下了,但不是去涿邪山避难,而是去黑山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