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为重,不能捅死他,不能捅死他……’
狄叶飞强忍住从怀里掏出匕首捅死这人的冲动,默默地点了点头,对周围几个露出担心之色的高车士卒做了个手势,便领着他往篝火边走。
两人在篝火堆前盘腿坐下,闾毗把自己斗篷的风帽掀开,狄叶飞这时才惊讶的“啊”了一声。
哪里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络腮胡!这闾毗居然把胡子给刮了!
光洁的下巴露出来后,他整个人的轮廓立刻显现了出来。
柔然人多喜欢把头发剃成各种奇怪的样子,但这闾毗却是披发的,倒有些“披发鲜卑”的风范。他五官轮廓分明,脸部的线条却似中原人一般柔和,这便糅合出一种异同于柔然人的气质,加之他的头发在篝火带来的热气中轻轻飘动,表情又疏狂慵懒,和之前胡子拉碴的猥琐大汉形象截然不同。
若狄叶飞真是个女的,这一瞬间的巨大反差就足以给“她”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从此在心中留有他的痕迹。
可惜狄叶飞是个男的,而且因为自己长得阴柔,最讨厌这种五官深邃长得阳刚,简直让人羡慕嫉妒恨死的俊朗男人。
像是花木兰那样相貌平庸的,反倒能引起他的好感。
闾毗来之前确实对自己的脸下了一番功夫,除了细细的刮掉了胡子不说,还把头发和脸都清理了一遍。柔然晚上风大,披发一旦被吹散,很容易变成疯子一样,他还特地把很少穿戴的斗篷都披上了,就为了保证掀开风帽的那一瞬间足够“有型”。
结果他自认为足以迷煞万千少女的亮相,这“花木兰”居然只是愣了愣,就厌恶的转过了头去?
闾毗莫名地摸了摸头发。
哪里出了什么问题吗?难道头发没整理干净,还有皮屑?
‘不会啊!我让随从一点点翻找过的!绝对没有异味也没有皮屑!’
狄叶飞见这个闾毗出了耍帅就是发傻,心中对他的轻蔑更重了几分。
“右贤王,你有什么话对我说?现在说罢。”
‘不愧是我看重的女人,不重皮相!和一般胭脂俗粉完全不同!’
闾毗遗憾之后又是惊喜,男人和女人的心思不大一样,若是长得好的男人,自然希望女人都喜欢他的长相,又不希望女人仅仅是喜欢他的长相。
狄叶飞这样的表现,倒是刚好满足了闾毗这样的心态。
“不用这么生疏,我柔然名字叫闾毗,我阿母嫌不好听,给我起了个汉名叫冯昊。我们柔然话里,毗的意思是广大,汉字‘昊’的意思也是广大。我母亲姓冯,是北燕的公主,你若见了她,一定喜欢她,你们性子很像。以后,你就叫我冯昊吧。”
谁要叫你冯昊!
老子一个汉字都不认识!
老天爷啊,他真是情深意切的把自己当了女人的!
快收了这有眼无珠的妖孽吧!
狄叶飞捏紧了拳头,咬牙道:“不敢以下犯上,我还是唤您右贤王大人好了。”
“都随你。”闾毗对狄叶飞投以挑战性的眼神,在橘黄色的火光映照下,那眼神带着势在必得的侵略意味,让人心头一凛。
狄叶飞正好在思考闾毗为何要突然半夜前来,没看到这种眼神,否则怕真是要抽出一截着火的木棍挥舞上去,让他变成“熟驴皮”了。
“我知道你们高车人都要在春夏之交去金山下‘会盟’,铸造铁器,西境是我的领地,我治下没有东边那么严,你们铸完铁器,不要再回东边了,先在金山下等待一年吧。”
闾毗也对“花木兰”所在的高车部族感兴趣,能游牧柔然易货,他的部族一定也不小,而且能征会战,应当是积累不小的大族。
他如今要去柔然王庭“做大事”,自然是希望尽力削弱吴提的实力,也希望日后能得到高车部族的支持,这般对狄叶飞示好,倒不是全是被美色所惑。
“为何不能回东边?”东面的土地都被赐给了柔然汗王的儿子们,其下有着大大小小无数个部落,水草和环境也比西边好的多,到了冬天,草原的日子极其难熬,大部分部落都是往东南方向迁徙的。
狄叶飞想了想,用一种试探的语气问道:
“是因为王庭里哪位王子出了什么事吗?”
“我都想就这么带着你走了……”
闾毗今日惊喜连连,“可惜我此去危险,你跟我去,说不定做了把柄。”
能让一位右贤王都觉得危险的,能有什么事?
右贤王帐下可是也有一万多骑兵的!
狄叶飞眼神亮了起来,却不是因为闾毗的表白心意。
至于闾毗怎么想,那他也顾不得了。
“罢了,反正没多久,东边的高车部族也会告诉你们的。”
闾毗开口直言,“你们部落所依附的吴提太子刚刚经历一场大败,现在正是补充人手的时候,也许很快就要派人去你们的部族里传唤壮年入左帐。我柔然年年大战,男丁数量锐减,实在是不能再这般消耗了……”
闾毗此时的语气十分郑重:“所以我让你们高车人在我的西境领地先躲避一阵,等难熬的冬天过去,吴提应该也在其他地方补充完了损耗,你们部族的危机也就过去了。”
狄叶飞的脸上出现了“你会无缘无故这么好心”的表情。
闾毗看了哈哈大笑。
“当然,我也不希望吴提的人手这么快就补齐,我回柔然王庭是要做大事的,自然不希望压我一头的左贤王那么快就爬起来。你就当帮帮我……”
闾毗眼睛里生出一丝暖意来。
“我爱慕于你,不会害你。你等我到冬天,我把柔然王庭的事情了了,风风光光的来接你。我会让你的部族脱离附属部落的身份,成为我王帐下的自由民。到时候,你再喊我冯昊,可好?”
狄叶飞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瞪大了他的绿眼睛。
“若吴提真来传召,我们还能抵抗不成?你这次是去王庭受审的吧?到时候我们高车人按照你说的做了,忤逆了自己的主族,你却把我们丢在一边不管了,我们怎么办?”
“吴提太子并不是心胸开阔之人,到那时,柔然王帐的骑兵开到金山下,我们岂不是都成了谋逆之人?”
‘原来这世上真有软硬不吃,也不相信情话的女人。’
闾毗心中叹了一句。
‘原本是因为他和阿母的眼神很像,我才注意到她。可如今看来,她比我阿母要坚强理智的多了。”
闾毗在怀中摸了摸,掏出一面王旗来。
对于胡族来说,王旗是很重要的,比如说库莫提去迎接南附的高车部族,便是升起了一面王旗,以示尊敬。
“若是吴提的人来,你把这面王旗挂在你们天穹庐的顶上,他们一看,便知道是我在庇护你们。”
闾毗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