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先下手为强了。
胡爹和齐氏对着上门来的王媒婆满脸的糊涂, 胡甜已经避到内室了。
王媒婆说是替王家村一个姓王名檀的后生说亲, 这后生年方十八, 王家村人,生的高大俊俏不说还是个读书人,战乱之前中的童生, 那时候不过十四五岁。要不是遇上战乱这等人祸,说不定早就中了秀才,端的是万里挑一难得的良人,被王媒婆夸的人中龙凤一般。
这条件听上去着实不错, 尤其是读书人这个身份十分的不俗。不穿到古代不知道读书的艰难,有时候一个村里都不一定有一个读书人,供养一个读书人所费甚多,指不定得举全族之力。普通百姓, 能认得两个字,都已经够叫人高看一眼的了。何况此子十四五岁就中了童生,可见颇有天赋跟前途。要是能得个这样的女婿,确实是桩好事。
王媒婆吃了一口茶,砸吧了一下嘴,言语里颇有得意:“这后生当真是个难得的,前途无量,要是能结这门亲,想来当个秀才夫人不难。要是再进一步,当个官夫人也是有盼头的,那可是个大造化,你说呢大妹子?”她这话说的句句属实,因此自觉腰杆挺的很直,直吹的天花乱坠,口干舌燥。
但胡爹和齐氏两个仍旧不免一头雾水。贸然上门一个媒婆便罢了,听这媒婆的意思竟是人品才貌都过硬的,他们夫妻虽觉得自家闺女不差,但也不觉得这般好的人物随随便就从天而降了。
何况媒婆的话向来是听三分留七分,齐氏跟胡爹对视了一眼,齐氏开口道:“这样的人物自然是极好的,多谢王大姐美意。只是这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王家,婚姻大事关乎女儿家一辈子的幸福,实不敢草率答应,王大姐,您看?”他们不想随便答应也不敢得罪媒婆,因此口气有些为难。
从踏入胡家王媒婆的眼珠子便一直在打转,此时又在齐氏和胡爹的衣裳上溜了一圈,心道这家人屋子住的不怎样,但她贸然上门,这家人穿着倒是都还不错,能看出几分殷实。不过最主要的还是有人给王家和她透过底,她并不担心。又想着那家女儿的模样着实不俗,配的上王檀,因此王媒婆十分善解人意道:“我明白明白,此次上门也是来的急,权当先提个话头,您只管考虑。”
那王檀家跟王媒婆还有些亲故,此次拖王媒婆提亲是一,但也事先拜托她相看的,要是不满意便不提。
王媒婆也是做媒无数的人了,像这头一遭上门就成的也是少数,两方都要打听相看,这道理她也是懂的,所以开了这个头便告辞道:“如此我先回去,过几日再来如何?”
这便是留时间给他们打听了,胡爹和齐氏自然答应。
王媒婆觉得只要这家人去打听了,定然会同意,因此一点也不担心,高高兴兴的走了。
只是刚出了溪岭村,走到一处僻静地方,就被一个高大英俊的后生给拦住了去路。那后生生的也是极为出挑,看着身量模样竟连王檀都比之不如,尤其那通身的气势,啧啧……
这样好的后生,王媒婆一见就犯了职业病,打趣道:“呦,拦我王媒婆的路莫不是想叫我王媒婆替你说亲?”
她话音一落就听对方问她一句:“何为提亲?”这话他从前就问过胡甜,不过被混过去了,他也没有追问,但出于直觉,他感觉这不是好事。
当了大半辈子的媒婆,说了无数亲,还是头一遭被人问到什么是提亲,看这后生长的不俗,莫不是脑子有病,是个傻子?
王媒婆一时语塞。
但看这后生生的这样好,她一把年纪了,又忍不住有些轻佻道:“这提亲呀,就是要娶媳妇,娶了媳妇自然就是为了暖被窝的。至于这暖被窝嘛——”话说到这里已是够荤的了,那什么“春宵一刻,被翻红浪”的话要是再说,传出去她一个媒婆也丢不起这脸,还在不在各村走动了?
她不敢做的太过,因此连忙说话更正道:“刚那话听听算了,要说提亲自然是为了成婚。这成了婚,就有了家。对于男子来说,就是有个姑娘给你洗衣做饭叠被生娃,照顾你饮食起居。对于女子来说,就是嫁了别人,自此有了依靠,但姑娘嫁了别人就是别人的人,一辈子给别人……”
王媒婆还没说完,却听见“嘭”的一声,雪块混着泥土乱飞,兜头盖了她一身。原本还以为是旁边土丘上的雪崩了,眯眼一看才见是身前那块土丘叫那后生一拳砸烂了。
偌大的土丘砸出一块大坑,那拳头上沾着泥雪举在她面前,恶狠狠道:“不许。”
那气势,若她敢说一个不字,说不定就要脑袋开花。
这简直太恐怖了!王媒婆哪敢还说什么话,只捂着脑袋颤抖着答应:“好好好,好汉饶命!”
阿祥目露凶光,犹如一个驱逐闯入领地的野兽一般,让入侵者肝胆俱裂。
王媒婆被他一吓,屁滚尿流的跑了,回去以后就吓得病倒了。
胡家那边不知道刚出他们家不久的媒婆就出了事,别说几天以后来,就是几个月以后也来不了,反而夫妻俩对坐发愁,一时无话。
平常商量什么事情,都有闺女的参与,而且闺女主意颇多,他们竟然习惯了让闺女拿主意,但这次事关闺女的婚姻大事,倒不好叫女儿家自己来说。
何况刚刚闺女就在内室,王媒婆的话都是听得到的,眼见媒婆都走了有一回了,闺女也没出来,他们都以为胡甜害羞了。
实际上,胡甜并不害羞,而是同样在发愁。
上辈子活到二十多也没有婚姻问题,穿来这里三年,不过虚岁十五,反而迫在眉睫了。
上回胡成宝的事,其实就是一个开端了,虽然没成,却不失为一个信号:她已然到了嫁杏之期。
胡爹和齐氏没提,大约是没有好的人选,并不是没有想过。就算父母疼她,让她晚些出嫁,却也迟不了一两年了。
上辈子恋爱都没有谈过,这辈子却直接面临嫁人了,这里又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并没有自由恋爱一说,胡甜芯子里又不是地道的古人,虽能要求自己遵守礼法,约束自己的行为,但三观不同诸多细节难以勉强,要怎么跟一个陌生的古代男人结婚生活共度一生?
这样一想,就觉得千头万绪的,织成了一张愁网。
她没出去,齐氏就掀了帘子进来,她张口确实如胡甜猜的那般:“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这亲事就是今个没有媒婆上门,爹娘也打算帮你相看起来了。如今这王媒婆提的人家倒是不错,听说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你一向有主意,娘也不是那不开明的,倒想听听你的意思?”
胡甜一时想说要志趣相投,一时又想说要两心相悦,但终究是觉得太过天真。最终只张口道:“这些事原不该女儿做主,但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