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了纵横的青色脉络,依约可以分辨出是郑秀秀的面庞。她现在已经不能算作是人了,腰部以下是棕灰色的树干,上头起着一层层的褶皱,双腿的部位则是成百上千长着绿叶子的藤条,挥舞在半空就像是触手。嗜血妖藤种在她体内的种子破开了谢时雨的那层封印发芽了!可是——
“姜云络,你去死吧!小雨是我的。”这充满怨气的声音分明是郑秀秀的,她不怕惊醒其他的人,挥舞着藤条用力向姜云络抽去。脸上的青色脉络一点点鼓起,慢慢又变成了血红色,她的一张脸开始膨胀,仿佛下一瞬间,那薄薄的一层肌肤就会被撑裂。
姜云络心惊胆战地看着这一些,她绕着一棵大树转动,想要避开那挥动的藤条,可是郑秀秀哪里会给她逃跑的机会?藤条如同巨蟒缠身,姜云络涨红了脸,她用力地扭动着,掰断了几根藤条,它又会生出更多的。“谢时雨!”情急之下她冲着沉睡的人呼救,可是那原本浅眠的人此刻没有任何的动静。
“你别浪费力气了,他们中了藤毒,暂时醒不过来的。”现在响起的声音粗砺难听,像是一个嗓子被石块给摩擦过的男人。是郑秀秀被妖藤操控,还是她甘愿与妖藤共享一个身体?都死到临头了,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姜云络在心中斥了一声,她整个人已经被妖藤带起,悬浮在了半空中。郑秀秀疯狂的笑与那妖藤的声音纠缠在一起,一个恍惚,身体被那藤条带着砸在了一棵大树上。仿佛一辆车碾过了身躯,一股巨大的疼痛遍布周身。五脏六腑似是要被砸碎了一般,鲜血用唇角涌出。咔擦一声响后,那棵百年巨木应声而断。
血腥味让妖藤更为兴奋,而郑秀秀的心中也是携带着极大的怨愤。她身下的藤条根系在泥土中攀动,紧紧地抓着姜云络向着一个地方快速地移动。失去了参天大树的遮挡,月光越来越清,寥落的星辰散布在天空,时不时有一颗流星划过。姜云络只觉得耳旁狂风呼啸,整个人在颠簸中就像要散架一般。无尽的绝望在心中漫延,那个破烂系统怎么不能像其他小说里一般当一回救命的主?
身上蓦地一空,所有的束缚都消失不见,可是她并没有双脚踏在了地上,而是被一股失重感给笼罩。
万丈悬崖!
上头站着的是那似人似妖的郑秀秀。
早知道就不让谢时雨救她了!这下可真是完了。姜云络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呼呼的风声越来越轻,她摔到了一个清水潭子中,饶是如此,还是被那巨大的冲击力给撞晕过去。
*
清脆的鸟鸣在窗边回荡,太阳初升之时,散落在种满花草的院落间是那浅浅的朝晖。老藤椅上,拿着蒲扇的小女娃懒懒地窝着,一旁的小凳子覆着一本看了一半的书籍。一切安静而美好,让人想在其中沉溺一辈子。
姜云络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躺在河滩边,身上的痛意稍稍消退了一些,可是一动弹,还是有刺骨的疼痛袭来。为什么会忽然梦到小时候?眯着眼嘟囔了一声,她放空了脑子,可是那未尽的梦还在继续。听说是大伯家的儿子不小心挖了一座上古陵墓,断了那风水宝地的活气,从而给家里带来了灾难。一个接一个的暴毙,剩下的人为了争夺家产拳打脚踢撕破了脸皮。不知道为什么会把一切灾难都推到了她的身上来,还说什么见过屋里泛着奇怪的光芒,是妖魔投生。这村子里的人向来迷信,被风水先生几句忽悠,更是这样认定了。平静的生活一下子被打破,少年时的她不得不一个人远行,所幸那死去的爷娘留下不少财产,去了城里还有外公外婆照料着。那应该被遗忘的过往,被遗忘的噩梦啊,为什么会在此时浮现呢?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姜云络从那似梦非梦的回忆中挣扎了出来,她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双手也尝试着挪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过这是什么地方?谢时雨她在哪里?光是一个坐起身的动作几乎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汗水顺着额头淌着,捂着胸大口大口地喘息。往上是缭绕的云烟,右侧是流淌的溪流,而前后则是高高耸立的巨峰。溪水会归于哪一处?而她又将走向各方?
第18章 末世(十八)
没有摔死,恐怕也会饿死在这个鬼地方,什么必有后福,那只是安慰自己的谎话。姜云络以走几步歇几步的龟速沿着溪水的下游移动着。光滑的鹅卵石,在水中飘动着的水藻,还有几位自在快活的游鱼。就算在平时她姜云络都抓不到,更别说还拖着这一副残破的躯体。地上捡来的树枝,成为了登山杖一样的存在,抹了抹额上流淌的汗水,此时倒不觉得冷,反而有一种将要被蒸熟的灼热感。抬起头瞥了一眼天空,仿佛有十个太阳在散发着光芒。
酸软无力的双腿好似下一刻就会跪在地上,又累又饿的姜云络实在是受不了,顾不得什么一屁股坐在了那满是粗粝砂石的河滩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可以看到不远处青山上苍翠的树木,只不过那儿找到一条路的可能性有多大呢?时间一点点被消耗,在灰心丧气中又迸发出一线生机来。按照谢时雨的意思,自己怎么说身上都是有盘古咒印的人,怎么能够轻易在这地方狗带?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救世主先挂了的!心中胡乱地想着这些事情,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谢时雨啊谢时雨,念到了这个名字,姜云络心中不由得又浮起了一抹忧虑。她现在怎么样了呢?如果郑秀秀是与妖藤共存,那应该不会伤害她吧?她醒来发现自己失踪会不会各处寻找?而郑秀秀又会用什么样的说辞去搪塞?或者索性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姜云络才揉了揉小腿慢悠悠地站起身。这条小溪流淌向了一个冒着寒气的潭子,黑黝黝一片似是一只巨大怪物的眼。原本缠绕在了周身的热气一下子被这寒冷的雾气给驱散,姜云络抱着双臂打了个寒颤。潭子边的石头上深深浅浅的痕迹显示着这潭子多年来的变化。如果这溪水年复一年的注入了这潭子里,为什么水面不见上涨?除非这不是一个死水潭,在底下还有另外一条路。
山上的林子古木参天,荆棘丛生,嶙峋怪石掩藏在了一片翠绿中,好似上百年来没有任何人行迹。姜云络尝试着从山上寻到一条蜿蜒的小路通向外界,可是在走了几步,衣服就被荆棘勾出了几个破口子,尖利的刺在柔嫩的肌肤上留下了几道血痕。这越往山林的深处越是浓密的矮丛,就算持着利斧长刀光靠她一个人也很难走出一条道路。
冷浸浸的潭子边,连一侧的巨石都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湿气,姜云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正打算坐在石头上小小地休憩一会儿,哪里知道才沾着这石头,就能到一阵轰隆巨响。黑色的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