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我能被你亲手杀死,本就是我期望的事情。”
一切发生得实在是叫人猝不及防,剑尖飞快的没入了峦影的前胸,已经有血渗了出来,长黎疯了似的要将剑抽回,甚至连九夜都没有料想到她的动作能如此之快。正当湛卢就要深深刺进去的时候,一股力量猛地将剑从他们之间打开。
“游戏结束了。”
上洵威严低沉的声音从天际缓缓传来。
在一旁焦心等候已久的钟音总算舒了口气,太混乱了,她实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只盼着杨戬快点儿,再快点儿,趁一切还来得及,趁阿峦还没有被魔君带走。她没有想到峦影会不是峦影,也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决然地求死。
幸好赶上了,他倒是有点能耐,竟能把天帝一同招来。
钟音期盼的眼在寻觅,可是她没有寻来杨戬意气风发的身影,也没有看见半个援兵,她依旧动弹不得,面前只跌下个奄奄一息的血人,像盆凉水迎头浇下,把钟音浇了个透心凉。
小指锥心的疼,血人费力地睁开双眼,拖着沉重的身体爬到了钟音脚下,他唤道:“音音——”
肆虐的狂风把上洵宽大的袖袍吹得鼓起来,隐隐能够看见由手腕一直缠绕上去的黑色咒文,明明灭灭泛出暗金的光。
“杨戬,这是怎么回事?”钟音嘴边渗下一行鲜血,她不顾一切地冲破了禁锢,把浑身是血的杨戬搂在怀中。
杨戬断断续续道:“天——帝……神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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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有玉,得一魂以七情炼之,历喜怒哀乐爱恶欲,于极恨之中升华。此玉无善恶之分,善者得之,庇佑天地免受灭顶之灾;恶者得之,亦能逆天而行,毁灭天地。
玉为其次,炼玉之魂难寻之至。自记载炼玉之说的残卷泄出后,神魔皆是费尽心思制玉炼玉,甚至由此引出夺炼生魂的□□,从而天下大乱。而后二界联手平息了动乱,炼魂之术被定为禁术,残卷也一同被销毁,至此三界度过了大段平静祥和的光阴。事情仿佛埋藏得很深,似乎再也无人记起这段遥远而模糊的往事。
上洵翻转手腕,朝上的手掌正中悬起一块白色的环玉,峦影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飞去,须臾到了上洵身前位置。天色愈发黑了,狂风呼啸似凶猛的野兽,穿过山间,压倒草木,浓重的瘴气朝着一个方向开始流动,那个方向便是上洵所站的位置。本是对九夜虎视眈眈的湛卢忽的转移了对象,它放出更为凌厉的剑气与异常兴奋的嘶鸣,几乎快要挣脱长黎的手,好似迫不及待地想置上洵于死地。
“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上洵缓缓说道,他和峦影被包裹在一个结界之中,结界外是数个由瘴气聚集而成的飓风,它们围绕着结界打转,成了最好不过的防御。
环玉从上洵的掌心飞到了峦影的面前,青蓝色的光丝抽丝剥茧般从她额间的青纹中抽离出来,往玉孔中钻去。峦影的意识渐渐离她远去了,她感觉自己仿佛又飘在了水面上,水面漾着柔波,温柔得使她沉沉欲睡,她神色恍惚地摊开手掌,放到眼前,诧异地发觉她竟能透过手掌望见长黎和九夜的脸,看见九夜拽住了长黎的胳膊,嘴唇微动。她无法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藤蔓一样的黑色咒文从上洵的领口探了出来,顷刻覆上他的脸庞,他眼里又现出了肆虐的狂热。
“啊,”上洵幽幽地说道,像在歌颂什么一样,“这就是力量,我一直以来都渴求不已的力量。”
充盈的力量如同汩汩不息的泉水顺着脊椎而上,连胸腔中心脏的跳动仿佛都变得有力而清晰。
几千年了?
当上洵发现自己修炼陷入了深渊似的瓶颈,欲念便如同疯长拔高的杂草将他因焦虑而日渐空虚的心田填得满满当当。他想要力量,想要登峰造极,想要这世上无人再能超越他,他渴求极致。可是他做不到,现实与理想之间隔了一道深深的沟谷,他跨不过去。他是谁,他是天帝啊,是这天地间最精细严苛的标杆,他必须跨过去。
没错,他是神,是人,是魔都不能忤逆的至高之神。纵使是被欲念侵袭腐蚀的心,因操之过急与求而不得产生的耻辱咒文与魔,这一切,都不能阻止他。
上洵找到了被神魔隐藏掩埋起来的最深的秘密,摄魂炼玉。
句芒能做出这世上最为纯净的玉,他便能寻到炼玉所要的至纯之魂。你说天殒?谁管这种遥不可及且真假难辨的传说,只要他上洵得到了这股能叫天地为之震慑的力量,天殒又有何惧?
他不能说他从未爱过羽翔,只是这世上还有比爱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去做。
现在,他就要跨过那道深深的鸿沟了。
没人能够靠近上洵的结界,峦影的身形变得愈发稀薄,宛若脆弱的气泡,一戳就能破碎纷飞。
扶着杨戬跪坐在地上的钟音急急向长黎与九夜吼道:“你们快去救阿峦——快去啊——”她的眼泪滴落在杨戬昏迷不醒的脸庞上,晕开了血迹。
本是要把峦影抢到手中的九夜此时表情却冷凝下来,他动也不动地立在原地,微微仰首,意味不明地注视着已然陷入癫狂的上洵,此时此刻的天帝哪里还有半分为神的模样?九夜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不屑嘲讽的笑容。他甚至都不用动手。
“这就是你的父亲,”九夜淡淡地开口对长黎说,“我不明白为何她会选择他,就像我不明白小漪为何会选择你。”
冷风像刀子一样要把人的脸割下来,长黎斜睨九夜一眼,湛卢剑气如一条银白的长龙直冲云霄,照亮了漆黑的天空,然后直直击打到上洵的结界上,环绕在结界四周的瘴气飓风慢了,他重新拾起了步子,往上洵的方向飞过去。明晃晃的光落进他深邃的眼,然后被眼波搅得破碎,成了冬日的雪。
“你完全不必这样做。”九夜在长黎身后说道。
长黎回答他,“就算失败的几率只有万分之一,我也不能让它有机会发生。”
☆、第六十一章
峦影仿佛看到了漫天的红色,是羽翔鲜艳的裙裾么,还是数不尽的血液?她浅浅地呼吸着,用眼角的余光瞥到一个男人疯狂而扭曲的脸,他嘴唇掀动,应当是在说,“你们统统阻止不了我。”
她回想起自己还是冉漪的时候,也见过一次这样的鲜红。
“夜夜,我讨厌杀人,我也不喜欢你杀人。”她曾把手中的纸伞扔得很远,苦苦哀求站在一片血泊当中的九夜。
九夜踏血而来,一步一个脚印,然后流动的鲜血就湿了泥土。他那时候的眼神冷漠疏离,擦拭干净的手指就着溅撒在她脸上的血迹慢慢滑动,最后落到她颤抖的双唇上,轻轻转了一圈。被扔掉的纸伞倏然回到了她的手中,九夜从背后拥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