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肃估摸着应该差不多,之前喝了大概这般一碗的量,白落梅看起来醒了能记事,这回喝了四碗,醒来总不记得了吧。
于是拿走了白落梅又开始翻手示意碗空了的那只碗,沈肃问道:“你叫什么?”
“我?”白落梅指着自己,晃了晃身子,好不容易靠在床沿边稳住了身子道,“我是黑豆腐,黑乎乎的,软软的豆腐。”
“你不是白落梅吗?”
“是,我是白落梅。”白落梅点头,“因我出生在大雪纷飞、梅花满地的时节,我娘说,刚出声的我,红呼呼一团,我爹抱不稳,掉在雪地里,我娘一岔眼,没瞧见。我爹便为我取名落梅,一落地便没了。”
沈肃见白落梅说得利落,不放心又舀了碗满满的酒递过去。白父原本是取名落没的,是白母硬改了,说太不吉利。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白落梅一落地,没几日,白母没了。白父伤心太过,身子也一年不如一年,及至白落梅八九岁时,白父也撒手走了。三叔公便是依着这点,说白落梅扫把星,克父母,处处苛待他。
见白落梅喝完酒,沈肃问道:“我是谁?”
白落梅眯着眼,脑袋左右歪来歪去地看说:“沈定安!好看!”
沈肃摸了摸面皮,烧得慌,轻咳一声,故作镇定,却是咬着牙,面目狰狞问说:“那……那我给你做媳妇儿好不好?”
“不行,不行。”
白落梅连连摆手,沈肃脸色瞬间黑沉黑沉的,却听白落梅道,“郭浩然说了,我要回去娶定安的,不娶你。不要你做媳妇!定安,好看。我娶定安。”
沈肃:……
所以还有一个定安是谁?
第51章 51
沈定安暂且搁下另一个定安一事,想试探白落梅一个狠的,反正他醉得如幼童般,干脆故作严厉训道:“你娶了定安,白家可就无后了,你怎么对得起白家列祖列宗!”
白落梅微仰着脸,眼神迷离,好半晌才情绪低落摇头道:“不娶定安,他不能无后。”
沈肃抓了把脑袋,心情有些烦躁,醉鬼好问话,但醉鬼也实在难沟通,傻乎乎的,自己问的都没进他脑子。
孰料白落梅忽然一把拉住沈肃的手,作势要哭,指着自己委屈的脸对沈肃道:“我不能娶定安,伤心!”
“哦。”沈肃冷漠脸。
白落梅低头捏着沈肃手玩耍,失落道:“要是定安是姑娘就好了。”
沈肃冷漠:“怎么不是你是姑娘?”
白落梅猛地抬头,目光清亮,沈肃还以为他这么快就清醒过来,吓得缩手,被白落梅死死拽着,不让动弹,不满瞪人:“这是我的。”
分明还是个傻的。
沈肃松了筋骨,没好气道:“我的手,怎么是你的了。”
白落梅把手拉走,往回里一揣道:“就是我的。”
沈肃看着这样的白落梅觉得眼睛疼,一屁股坐到地上,抬脚踢了踢他,继续自己要问的,道:“怎么定安就要是姑娘,不能你是姑娘?”
白落梅大言不惭,梆梆地拍着自己胸脯:“我保护定安。”
沈肃觉得算了,有他这话,便是栽了,自己也认了,这人前世都用命护着自己了,这世又一心护着,何苦跟个酒鬼,争什么姑娘不姑娘的?
“黑豆腐,我问你,你娶了定安,可就不能有孩子了,你不想要吗?而且三叔公、三叔、三婶都会出来说你不好,所有人都会对你指指点点,你怎么办呢?”
“我护着定安。”白落梅等着沈肃,好像他不信自己就揍人的架势,信誓旦旦道,“我护着定安。”
“哦。”
沈肃半晌只回了这么一个字。
白落梅又忽然委屈道:“我不娶定安了,你们不要说定安不好。”
“那你呢?你被骂怎么办?沈定安也不想看到你被骂!”沈肃语气有些急了,这人怎这般说不明白。他沈肃何时要他护着了?
白落梅丢下沈肃的手,哼哧哼哧爬起来,从床里抱出一堆银票,然后回来,神秘兮兮地给沈肃看说:“你看,我有很多银钱。我很厉害的,我不怕,我都给定安,定安也不怕了。”
沈肃看着白落梅献宝似地,把所有银票都取出来,一张一张地数,每数一张,就得意笑着看过来,像个眼里藏了日光的傻子似地,散出金光来,温暖了心底阴暗之人。
“你不怕,我怕什么!”沈肃偏头笑,眼中波光粼粼,笑得比哭难看。
即便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但该做之事还是要做的,怕白落梅明日起了会想起这晚之事,沈肃狠狠心,又舀了两碗酒灌下去,看着他醉得东倒西歪,然后很快躺下睡着,这才安下心来。
这晚之事,只他沈肃一人知晓便好。他知道其实白落梅并不明白两个男人之间嫁娶是怎么回事,不过是被郭浩然调侃那么几句,记在了心里,没人可排解,搁着搁着也就越发上心了。现实如何,还是未可知。
沈肃帮白落梅盖好被子,看着他说:“白落梅,若你清醒了,敢问我一句嫁不嫁,或是娶不娶……我就答应你。”
说完沈肃转身离开,好生关上门,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般,和衣躺回床。上,却是了无睡意,硬是等到了天明。
及至天明,听到院子里黄举练武声,等他练得差不多了,沈肃这才起了身,出去寻黄举问问临街那边可有铺子要卖的,叫黄举这个当差的帮着打听,不说后头琐碎事能少些,便是价钱上,也会便宜不少。
黄举满口答应,作势要马上去问当差的同僚,是否有这方面的消息。好歹是被沈肃拉住了,只说是不急,便是铺子找到了,买卖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起来的。食材、炊具等等都要找好,肉也要找了屠户定下每日要的量。还有果蔬是否能烤着吃,这还不曾试验过,都是事。
黄举不好意思道:“还是沈先生仔细,我一个粗人,只想着要什么便去了,哪里能想到这般多。”
“你自有你的长处。”沈肃笑道。
黄举点头赞同道:“那是。要是手脚上的功夫,没人能赢我的,我没考上武举人,完全是……沈先生,这武举人竟然也要考读书,那些个书,我偏偏都认识,却不知是何意……”
沈肃点头道:“武举人要入朝为官,身为武将,但有战事起,日后可是要上战场的,总也不是从小兵做起,总要识得排兵布阵才行。实在不懂的,也当会指个副将,若主帅布阵,你尚且听不明白,这仗又如何打?”
黄举无奈叹气:“我也知是这个理,只是每每一看书,便头大得很。”
“日后我会在隔壁宅子置办个小的学馆。届时,你有不懂的,大可寻了书来问我。不说都懂,大致意思总能懂些。”沈肃想了想道。
“当真可以?”黄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