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粮仓,群南府表现卓越,再一上报,方大人当真是在皇上面前长脸,皇上算是记住他了,等战事结束了,论功行赏,少不得有他一席之地。”
“唉,这人啊,当真是比不得。新官上任便有这般功绩,升迁不过是任满之事。”
“听说这方大人就是群南府考出去的,今年才中的榜眼,本要留京的,不知怎地,他自请来群南府做府官了。”
“哪里是群南府,便是咱们青石镇下的一个村子,好像叫白村,先生姓沈。”
“这沈先生什么来头,能教出个榜眼来,怎么会在村里?”
“这沈先生据说也是个要下场考试的,年岁与方大人相当,无奈家中老人去了,要守孝,这才没下场嘞,否则,说不得今年前三还得动一动。”
“吹得吧,这么厉害,我怎没听过?”
有人好生想了想,问说:“这沈先生莫不是沈肃,字定安?是他啊,沈定安,你们不知么?当年的十岁秀才,可是轰动一时,只是时运不济,家中连逢孝期,十七才中了举人,不过这也了不得了,当初有人猜测若不是要守孝,说不得要出一个十三的举人。等中了举人之后,今年要下场了,这不,又出事了,还得接着守孝。”
这后头的守孝,没人想歪,只叹了声可惜。他一个自己要读书的,当了村里先生,又教出个榜眼来,该是多厉害的人物啊。
边儿上躲着坐的沈肃皱了皱眉,听着别人嘴里的自己,或同情的,或可惜的,或幸灾乐祸的,总归都不值得高兴。只是方回在信中说的不清不楚,只一再致歉,说是头场战事起,太乱了,白落梅也不知怎么办到的,能帮着寻军中战死将士尸骨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他自己藏在暗处,还真有人拿了银钱来寻,白落梅还真就在方回眼皮子底下接了寻尸骨的买卖,去了战场了。据方回信中所言,白落梅已经寻回了两具尸骨,成了两桩买卖,得了不少银钱。方回说,帮着寻尸骨的买卖还有往别地传的架势,越演越烈,传得是神乎其神的,方回如今是操心得不行,生怕有个万一。
沈肃也担心,这才赶紧过来,希望听听有何关于白落梅的新消息。
等他们从谈论沈肃偏回战事上,然后不知偏到何处去,总算是临散前,有人提到了:“我说,此番山南之乱,最厉害是帮着寻尸骨的人。往年战事停了,哪里有人收拾这些,要么是就地烧了,要么马革裹尸,最多带个衣裳回去,要我说,这寻尸骨之人的生意做的,比方大人更值得赞赏。”
“哼,这等买卖人尸骨的生意,简直是满身铜臭,当人人唾弃才是。”有人称赞,自然也有人义愤填膺。
“不能这么说,要没这人买卖,尸骨还寻不回来呢。”
“宁愿战死沙场,也比这般被臭奸商带回乡要好。”
“怎么就是臭奸商了……”
又是一场说不清楚的争论,沈肃搁下茶钱,默默离开。听了这几日,他算是明白,这些个读书人,也都在说一些传遍之事,要想从他们这听到什么新的,还真不容易,说的话也不过是老生常谈,到底天高皇帝远啊。
沈肃叹息了一声,疲惫地揉了揉额角,只求白落梅穿梭战场,收罗尸骨的时候,能好生顾着自身,刀剑无眼!
这会儿被沈肃惦记着的白落梅,还真遇着险境了。
说来也是白落梅倒霉,李家军和勤王军第二回 大规模战事过去,之后两军皆是按兵不动。白落梅顺势出动,掏出寻尸骨的单子,附上画像,去了战场,此人他在早先寻主战场时不曾见着,所以往远些的地方去了。
孰料竟是遇上李家军精锐军出来意欲潜入勤王军,巧了,勤王那边也是这般想法,选的路也相近,于是两队人马就打上了,可怜白落梅被卷了进去,然后跟着李家军中的一人,被他捞上马,跟着一道被冲散了,且打且退,战马受到刺激,直接疯了,一路狂奔,也不知是去了哪边,干脆没了方向。
战马撞上乱石,前蹄高扬,一声长长的嘶鸣,掀翻了李家军那人和后来半道缠上的白落梅。最后就是马跑了,那人跟着白落梅流落在荒草之地,大眼瞪小眼,身上也没干粮,更别提御寒之物了。
两人这会儿寻了一处挡风的乱石堆,靠在后头,勉强靠着,白日躲晒,夜里躲寒吧。可惜祸不单行,那个跟着跑的李家军深受重伤,被战马背着一路狂奔,血流了不少,又被掀下马,如今也是能撑一日是一日的命。
白落梅太无语,看着他,不知说什么才好。
那人倒是笑说:“小子,我见过你,你是那个收银钱寻尸骨的。你小子,在李家军中可很出名,没见过能做生意做成这样的。你知道,军中最恨谈生死,不过大家伙也还真想找你,帮着带尸骨回去。”
“你知道我?”白落梅满脸惊讶。
那人笑道:“我若不认识你,见着你在战场上跑,我就一刀砍了你,如何还会带上你一起逃命?”
白落梅懂了,这人很特别,是自己要发展的生意对象。刚巧他前几日在李家军中偷着晃荡,到处找谁生前要给银钱找他等他们死了,把他们尸骨送回去的。好吧,捱了不少骂,揍也没少,总算是生前头个生意上门了。
第42章 42
生意上门,白落梅立马摆正姿态,心中小算盘早欢快地扒拉扒拉开来,清脆作响,面上还一幅明码标价童叟无欺的嘴脸:“兄弟,虽说你我一道落难,合该情义不一般,但是情义归情义,生意归生意,我这又可是豁出命的买卖,价不会再低了。”
那人觉得好笑,也就哈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捂住受伤淌血的肚皮,差点没笑撅过去。
白落梅看他折腾,脸色实在算不上好。见人瞧过来,勉强扯个嘴角,这还是惦记着对方是送钱来的份上了。
那人半天才缓过来,说道:“小子,我都快死了,银钱留着也带不走,你帮我把尸骨带回去,我这辈子的身家全交给你。”
如此轻易许身家,白落梅顿生警惕,狐疑地伸手比划了下道:“你全部身家有多少?低于五十两的我都不接。”
“从军二十来年,也无处花用,最后没曾想全给你了。”那人叹息着感慨道。
白落梅迅速算了下,一年白银十五两,二十来年,嗯,有的多了。于是脸色眼见着就变得好了些,还伸手帮扶了一把,让那人能靠坐着,舒适些。
那人:“……”
白落梅浑然不觉有何不对,殷勤道:“兄弟,你想把尸骨送去哪,可有信物为证?还有家中谁人接手?要是那人不在了,谁接手你尸骨?最好都说一说,我记下来,免得出了意外,麻烦得很。”
那人道:“不急。我那点银钱也不都归你,我要你帮我把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