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
那就让她去远方吧。
尽量远离这里,远离平安京,远离安倍晴明。
夜一尽管知道他心魔日益深重,却不知心魔从何而来。她不愿意去町中,眼中满溢不解与担忧,语气焦虑又恼火:“是!我知道自己的本事也许还没有到达炉火纯青,但至少不会碍手碍脚吧!你拍拍自己快要没有的良心,保宪大人去下鸭神社了,你的心魔爆发了这里谁能与之一战!”
他觉得自己也许用尽了所有的毅力才终于将一句“那就留下吧”咽进了喉咙。他做出一副冷酷的姿态,表情厌烦至极,看着她眼中的温度一点点冷却,最后转身离开。
走远点吧夜一,再走远一点,实在不行回去唐国也行。
就这样吧,别再回来了。
一个又一个漫长难熬的夜里,他忍不住去幻想如果两个人去了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是不是能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他乘着雷帝扶摇直上,奔袭千里在町中隐去身形,隔得远远地往镇守府望一眼,然后在天亮之前再回去,做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像是只要知道她在那里,心中就十分安定。
当他亲手除掉有自己心中诞生的般若,他终于认清了。
不能继续这样放任下去。白狐之子不在乎自己的名声,而夜姬却不能这样。就算她是最无辜的,被自己的老师所喜爱这样的事,愚民的流言也也会将她毁掉。
于是才会出现鵺。
放大了安倍晴明内心深处的锋芒与阴暗,偏执与疯狂,却没有刻意束缚自己的必要。
“你是我的。”他抱住夜一,“是我一个人的。”
“就算要折断青鸟的翅膀,也不会让你飞走的。”
“不会放手的。再也不会让你飞走了。”
在夜一这样激烈的反抗过一次后稍微有几天好日子过。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夜一似乎哪里与之前不太一样了。还会反抗,还会无视,还会明显的表现出反感。
那么是哪里不同了呢?
夜一蒙在被子里,呼吸困难探出头来,烛火的光芒还是晃眼。她睡眼惺忪却愤怒的坐起来:“你就非要在我的房间里看书吗?”
“嗯?我没记错的话是你住在我的屋子里啊。”气定神闲的鵺又翻了一页。
“那麻烦你熄灯,我要睡觉。”她语气有些颓丧。
他一下笑起来:“这是邀请吗?”说着便忽的一下吹熄了蜡烛,便走过来:“往过一点,我不想睡地板。”
“??!!”夜一看着自顾自收拾好后轻轻地推着自己的被子好想想挪点位置出来挤挤的这位兄弟,觉得自己快要炸了:“滚开。”
“我的屋子。”他这样说着,一边把枕头拉过去一些:“我懒得走了,将就一下吧。”
神特么将就!
她全身都炸起来了!
“...那我走,祝你好梦。”在她离开被子之前被人拉住手臂,猛然用力拽了回去。在挣扎之前被人按住。
“别动别动。”他安慰地说道:“如果你好好睡觉的话,今天不会对你动手的——各种意义上的。”说着他打了个哈欠,紧接着就迅速进入了睡眠。
这样的情况越来越多,或者说习惯真是可怕。夜一从最初的戒备到现在已经差不多接受了。自我催眠自己其实是一个等身抱枕,旁边这家伙是人形暖炉。
这种事情看看就看开了。
也许是夜一的表现让鵺认为她并不在反感自己,当他在对方发顶试探的落下一吻,怀中的人只是僵硬而没有激烈的反抗后,狂喜席卷而来。
他迫切的亲吻过来,手贴在夜一的脸颊上,总是忍不住笑出声。最后他撑着手臂俯视着夜一,眼睛像是燃烧起来的火,灼灼发亮。
夜一将眼睛避在一边,假装自己没有在颤抖。
“你不讨厌我,阿夜。”像是希望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平时无二,只是这样压抑反而显得更亢奋。他重新躺下来,将夜一紧紧地抱进怀中,用心音的节奏安慰着还在颤抖的少女:“别害怕,最好的我习惯留在最后。今天不要闹我,你睡吧。”
与那双灼灼发亮的狂喜的双眼不同,枕在鵺的手臂上,她双拳紧握而颤抖,双眼低垂,遮住眼中的锋芒。
【夜一大人,您要好好的活着,只要您活着,那么我们的牺牲都是有意义的】
【都死了...大家都死去了,我太弱小,靠着茨木大人最后的妖力苟延残喘到现在,也只是为了将初荣的碎片交给您而已】
【初荣有赐名之荣,只要您还活着,呼唤出她的名字便一定能有所回应。但抱歉呐,因为初荣已经死去了而碎片在我这里,所以之前您呼唤时并没有放碎片去回应您】
【大天狗大人陨落之前说,如果...您决定迈出这一步,那么足够锋利的刀刃至少能让您不那么痛苦】
【谢谢您夜一大人,能与您相遇...真是太好了】
【我现在,要去找食梦貘啦,不然他一个的话,一定会非常寂寞的】
别担心。
也许最后的时刻最终会来临,但死的绝不会是我一个。
她往鵺的怀里蹭了蹭,听着耳边噙着笑意的“别闹别闹”,闭上了眼。
反正活着的生物都是会死的,为什么不死在今天?
身着白无垢的夜一,将锋利的残刃藏于袖中,脸上的笑容介乎羞涩与讽刺之间,缓缓向鵺迎了过去。
也许在这样的日子里,即使是鵺也会放松警惕。
当她温顺地依偎在鵺的怀中,在他拥抱住她时,飞溅的鲜红落在雪白的嫁衣,如同雪地中的红梅。她甚至连温顺的姿态都没有改变,手中的残刃又向里送了两寸。
妖刀姬的残刃,沾满了怨恨与诅咒的不祥之刃,刺入五分就必死无疑。
鵺的伤口无法复原,鲜血与妖力倾泻而出,他双眼睁大,颤抖着问出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你?
为什么手脚上的镣铐没有反应?
为什么现在脸上还是这样温顺的笑容?
夜一微笑着,手中残刃上的血啪嗒啪嗒的滴在地上,分不清是鵺的,还是夜一的。
她蹲下,笑容不减:“为了杀你啊。”
是的,不管你要问的是什么的原因,最终的目的只有这一个。
为了杀你啊。
环扣骤然收缩,疼痛如附骨之躯无法摆脱。鵺突然大笑起来,并不是嘲讽或不甘,而是真正的开怀大笑。
“太好了。”他的声音无比真诚,透露着发自肺腑的喜悦。
“我总是担心我的鸟儿飞走。”他看着夜一:“这下不用再担心了。”
那些原本缠着环扣,反面写满了咒文的丝绸脱落,金属的环扣开始疯狂地汲取生命力。
濒死的两人眼中都没有即将面临死亡的恐惧,一个是大仇得报的释然与畅快,另一个是发自心底的愉快。
“你是我的,阿夜,你摆脱不了。”化作光点渐渐飞散的鵺愉快的说出了最后的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