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手中握有尚方宝剑说明他有杀人的权利, 他身后带着一口棺材说明他也不怕被人杀, 他本来就是孤苦无依的孤儿, 孑然一身却也毫无后顾之忧……众官员们这才明白过来, 这顾静之根本就是硬石头一块!他连死都不怕, 更不怕得罪人,这些惜命得要死的贪官们怎么敢拿自己的小命去撞这块臭石头?
于是不出七日,本来朝廷怎么也查不出苗头的平东贪污一案,在苏离这种不怕死的强硬手段下,除了杨昀那几个藏得极深的老狐狸,贪官死的死,抓的抓,平东官场肃然一清,百姓们纷纷拍手称好,民心得到了极大的抚慰,就连原本准备趁乱起义的农民们看见贪官们落得如此下场也灭了那些歪心思,把兵器一丢,纷纷回家去了。
苏离的声望在民间大大增加。
等容珏到了平东,查贪墨已经没他什么事了。
容珏看见苏离的时候,后者正下地帮百姓们恢复耕作。
苏离按照农户的要求弓着身子在田地里捣腾,身边忽然传出了一阵议论声,苏离好奇地往后一看,发现一支军队正从田间小径走来,军队的中间拥着一辆辇车,辇车上大夏天也穿得严严实实的人正是容珏。
辇车外头是骑在骏马上的五皇子容祁,他朗声道:“我们是朝廷派下来救灾的皇子,在这里给乡亲们问好,敢问钦差大人顾大人何在?”
苏离赶忙从一旁农户手上接过一块汗巾,把手里的泥土都擦拭干净,再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汗,就从田里艰难地爬上小径,对两位皇子行礼。
“下官顾静之拜见二位皇子。”苏离嘴上恭恭敬敬,眼睛却控制不住地往辇车上看。
平东地处偏远,消息闭塞,苏离早先听别人说过朝廷要派个帮手过来,却没有想到这帮手就是容珏。
容珏如玉的脸颊上带着连日赶来的疲惫,但这隐隐的疲惫之色在看见苏离的瞬间消失一空,他浅浅一笑,身后的背景就仿佛从脏乱窄小的田间小路变成了十里桃林,带着如沐春风的温暖。
他朝苏离招了招手,“顾大人上前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看他笑得那么不食人间烟火,苏离心里早已经按捺不住,表面上却十分克制地迈着小步伐,慢慢地走到了容珏的身前。
容珏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苏离被他瞅得老脸一红,正要开口说话,容珏却轻轻喝住了他,“别动。”
说着,修长白皙的手指抚上了苏离的脸颊,温柔地为他擦去上面不小心沾上的泥块,苏离一时僵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看着容珏温柔细致的动作,心里犹如电流流窜般闪过异样的感觉。
“好了。”感受到苏离的僵硬,容珏特地把拿下来的泥块放在二人眼下搓了两下。
“三殿下好久不见,我本来还以为下次见你是在京都呢。”苏离僵硬地转移着话题。
“是啊,你还说要请我喝酒的,现在地点换成了平东,不知道顾大人这话还算不算数?”
“算!不过今日可不行了,我等会儿还要去太守府上跟杨大人核对贪墨银两。”苏离遗憾地说道。
容珏点点头,知道公事为重,“那我们也去府衙刑讯犯人了,顾大人可要和我们一起回去?”
太守府和府衙的确顺路,苏离也不跟他客气,但是他左瞧瞧,又看看,发现这支队伍里所有的马匹上都骑了人,而他的鞋先前不小心扎进地里拔不出来,要是光着脚丫子回去原主这细皮嫩肉的脚一定会被磨破。
容珏也看出了他的窘迫,他道:“顾大人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上来和我同坐一车。”
顾静之惶恐,“怎么会,三殿下不嫌弃下官就好。”他的脸上满是下级对上级冒犯的犹豫,身子却很诚实地上了辇车,为了怕弄脏容珏月牙色的袍子,苏离还特意坐得远了些。
两人一路无话,脸上都是克制而礼貌的表情,直到抬辇车的人不小心崴了一下脚,轿子猛地一斜,苏离往容珏的方向栽了过去,容珏眼疾手快地将苏离揽入怀中拍了拍,低沉的嗓音流泻在苏离的头顶。
“有没有事?”
那从上面喷薄下来的温热呼吸让苏离的脸也跟着红了起来,他抬起略带春意的眼眸往上看了一眼,却见容珏的眼里一片清明,表情也十分正直,苏离瞬间冷静了下来,淡定地从他身上起来,道了声谢。
容珏仔细看了看苏离的表情,仿佛刚才水汽氤氲的眼眸和微微发红的脸颊都只是一时窘迫而已,容珏淡淡说了句举手之劳,便移开视线目视前方,一白一灰两道身影仿佛都在说着,不能输!
苏离身上都是泥土,当然不能就这样去办理公务,辇车到太守府之前途径驿站,苏离就先回房间换了身衣服,这才神清气爽地来到太守府。
守在太守府的杨昀早已急得火烧眉毛,朝廷派下来那么多大官都对他们的手段无可奈何,所以他原本并没有把苏离放在眼里,谁知道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硬石头居然硬是砸破了平东这块铁板,让杨昀损失惨重,照这么下去这贪污案迟早得查到自己头上不可!
杨昀在屋里直打转,忽然看见了一坛下属身陷牢狱,其妻儿为了疏通送来的女儿红,杨昀牙关一咬,看来也只能这样做了……
苏离到太守府的时候正巧到了晚饭的时候,杨昀拉着他一定要好好喝一杯。
“杨大人,我们还是先去处理公务吧。”
“我说顾老弟啊,不要一天到晚老是想着公务嘛。偶尔放松一下陛下也是允许的,我手里有一坛埋了二十年的正宗女儿红,看你近日查抄贪墨之事这么辛苦就送给你吧……”
说着一挥手,就让仆人把那坛女儿红抬了上来。
苏离看着那坛足足两人才能抬动,显然不太寻常的酒坛子,眸光微闪,一改先前抗拒的态度,应承了下来。
“杨大人好意,我就却之不恭了,”苏离看似心情很好地对顾平说道,“去,请三殿下过来,就说我请他吃酒。”
杨昀一怔,“怎么还请三殿下?”
苏离笑:“杨大人说得对,最近日夜操劳,我早就想好好放松一下了,这不,刚刚想起三殿下远道而来我们还没有给他接风呢,咱们在这里喝酒,把三殿下抛之脑后似乎不太好。”
杨昀喝得迷迷糊糊的,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大祸临头,他赞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