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霍显重新落座,江洋下意识问道。
「谁也不是。」
说完这句话,对方喝了几口水,没有要多加解释的意思。
两人默默吃完晚餐,往外头走去。
夜风寒冷,江洋想起先前看过的天气预报,寒潮似乎要来了,他条件反射地拢了拢围脖,但脸上仍被刺骨的冷风吹得略微僵硬,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霍显语气不善,「刚才不是说没有感冒?」
不等他说什么,霍显已经脱了大衣,往他扔了过去,江洋慌忙伸手接住,整个人都愣住了。
「其实不用这样……」他连忙道。
「快点披上。」霍显头也不回地道,甚至还加快了脚步。
江洋只得依言行事,跟在对方身后,到了车上,终于彻底地隔绝了冷风,他松了口气,脱下大衣,「谢谢你。」
霍显没说话,只是顺手接过大衣,穿了回去。
车内狭窄,对方又是长手长脚,连动作都有点艰难。
江洋看着对方,一时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抵达旧家时,时间已经有点晚了,他走进破旧的公寓里,在爬了三层楼之后,拿出了钥匙,打开了大门。
他站在门口,四处张望。
江洋很久没来过这个地方了,但在记忆里,这里是他幼时最熟悉的地方,沉芜出门工作时,就要他乖乖待在家里,而他就一个人玩着沉芜买给他的积木或玩具。
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地方很宽敞,但现在看来,却比过去狭窄多了。
「进来吧。」江洋开口道。
旧公寓仅有三层楼,一楼是车库,二三楼隔成几间出租的独立套房,没有厨房,仅有附设的浴室,他当时与沈芜睡在双人床上,倒也不算拥挤。
后来沉芜便将整栋旧公寓都买下来了,算是留作纪念。
「你是在这里长大的?」霍显突然道。
江洋点了点头,转头过去,才注意到霍显的神态很古怪。
「怎么了?」他不明所以。
霍显没有说话,但江洋渐渐看明白,对方是觉得这个地方很糟糕,狭窄得几乎容纳不下第二个成人,也没猜到他是在这种地方长大的。
他们才认识不到半年,霍显大概没想过,在沈芜成名之前,他们过的是这种生活,母子同睡一床,住在仅有套房的破旧公寓,连浴室都小得不可思议。
「你……是在同情我吗?」江洋迟疑道。
霍显没说话。
江洋感到有点荒谬,同时又有点想笑。
打从两人最初起冲突以来,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霍显露出这种神态,仿佛真正将他当成一个存在的个体,而不只是继母带来的拖油瓶。
「你真奇怪。」他低下头,吸了吸鼻子。
「啰唆。」霍显冷冷道。
这套房不大,加上堆满了杂物,连立足之地都没有。
江洋勉强将沙发上的东西清理干净,两人一起坐下。
离开这里之后,他几乎没来过几次,后来沉芜将这里买下时,只说留作纪念,还将一些陈旧或派不上用场却舍不得丢弃的物品留在这里。
不管怎么说,与霍显一起坐在陈旧的公寓里,感觉倒很新鲜。
「你说的东西在哪里。」霍显问道。
「我也不知道,可能要找一下。」
江洋望着四周,随手拿了个纸箱,打开查看,里头是一堆小孩子的玩具,是他幼时用过的积木与童话书。
霍显坐在一旁,似乎没有要动作的意思。
江洋自顾自忙碌着,在另一个箱子里找到一叠文件,翻开一看,却都是些收据或资料,看了几页,他就知道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然而他还是将里头的东西仔细地检查一番,连发票都是看了再看,偶尔被勾起回忆时,便一阵出神。
江洋翻了好一阵子也累了,回头去看,霍显这时却开门进来。
「你刚才出去了?」
他微微一怔,发觉自己沉浸在怀旧的气氛里,完全忽视了霍显的存在。
霍显伸出手,将咖啡递给他。
大概是看他忙碌,霍显索性去旁边的超商买了咖啡,江洋接过热咖啡,开口道谢。
两人坐在沙发上,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江洋才道:「抱歉,这里或许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其实他隐约记得,在他小时候,沉芜偶尔会看着一个行李箱发呆,他有一次问过那是什么,对方只说那是父亲江渊的遗物,但他从来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往后几次搬家,他也不曾再见到那个行李箱。
江洋一直以为沈芜将行李箱放在这里,如果那真是父亲的遗物,说不定也有一些值得参考的资讯,就像不曾提及父亲忌日一样,沉芜也从未让他看过里头的内容,所以他猜想沉芜在关于父亲这方面,或许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他知道,沉芜忘不了江渊,对他刻意隐瞒生父的事情,很可能有别的理由。
「无所谓。」霍显喝了口咖啡,「况且,你已经承诺过了,要是什么都找不到,就会主动询问沉芜。对我来说,这样倒是更好。」
眼看今天是找不到什么了,江洋只得起身,两人正要离开时,他一时不察,差点被杂物绊倒,幸亏霍显拉了他一把,让他免于跌倒。
只是室内狭窄,他们的动作又太大,免不了碰倒了什么东西。
江洋站稳之后,准备将地上收拾干净再离开,目光却停顿在地板上。
看起来像是记事本,他拾起来一看,认出了沉芜的字迹,不过上头多半是写着一些零碎的东西,诸如去超市采购什么,或是从别的地方抄来的食谱。
他翻了几页,并没有看到什么更重要的事情,但今晚毫无进展,这点让他有点沮丧,索性将陈旧的记事本塞到裤兜里,打算等回去再慢慢看。
「走吧。」江洋说道。
霍显没说什么,看着他锁上门,两人一前一后下楼。
走出公寓后,江洋看了一眼手机,这才发觉,现在刚过十二点,已经到了新的一年,远处遥遥传来烟火声,在上空炸开了烟火,他不禁停下脚步,多看了几眼。
霍显倒没有催促他快点走,而是跟他一起站着,凝视着远处绚烂的天空。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际传来一声「走了」,江洋才回过神来。
耳边还残留着霍显的气息,有点热,他愣了一下才讪讪应声,跟在对方身后。
时机不太凑巧,或许是跨年狂欢的人太多,骑电动车的年轻人也不少,路上有点塞车,平常只需要十分钟就能到达的地方,却要耗费更多时间才能抵达。
塞车半小时后,霍显终于失去了耐心,将车停到路边,随即拔了钥匙开门下车。
江洋跟着下车,追问道:「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