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外。不过太子的这座府邸不叫府,而叫别院,供以游玩消遣之用。
平时都是空置的,太子一年到头都不会来一次。后来随着赵祚的年纪日渐成长,这地方就被他用了, 用来做一些不适合在台面上进行的事务。
这次太子被废,自然要迁出皇宫,这地方就成了惠王府。可问题是当年这座府邸是按照太子的规制而建, 太子规制等同帝王, 只在细枝末节次了一等。如今太子成了惠王,既已不是储君,按制是要再下半等的。
也就是说工部需按制去惠王府拆房子,拆掉惠王府一切不适合规制的东西。
这不符合规制如果列数下来就多了,大到门前的门楼,小到房顶上的一片瓦。例如亲王府只可用绿色和灰色的琉璃瓦, 不可用皇宫随处可见的黄色琉璃瓦。房顶的话,王府只能用硬山顶,绝不能用皇宫的歇山顶式。甚至房顶上的脊兽,地砖的高度, 乃至是大门上的一颗门钉都有诸多讲究。
这些其实都不难, 对工部营缮清吏司是驾熟就轻的活儿。可问题是惠王的身份太敏感了,本来是储君是太子,如今成了亲王。能从太子被废下来,明摆着是与大位无缘, 人家才刚被废了太子没多久,这当头去拆人房子,不是明摆着是给人添堵去的。
若是惠王失势也就罢,关键人家还有个得宠的儿子,有个皇后的娘和皇帝的爹,就算如今不是太子了,捏死一两个小官吏也是轻而易举的,所以营缮清吏司这边一直拖着没去办这事。
可这种事明摆着是拖不久的,早晚都得办,若是拖久了恐是授人把柄,到时候工部这边就里外不是人了。
这不,眼见晋王来了工部,工部这边就不免把主意动到晋王头上,同样都是王,又是亲兄弟,总不至于闹翻了脸。
当日陈员外郎把差事分派下来,心里就做好了准备,想着晋王殿下大抵是要大怒,哪知他竟然什么也没说。
为此,作为主管营缮清吏司,陈员外郎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晋王第二日就带着人上了惠王府。
惠王府这边大抵不知道来人是晋王,一听说是工部的人来了,就紧闭了大门。实在不是对方无礼,而是被烦的,因为这已经是工部的人来的这是第四趟。
周武对晋王苦笑,小声道:“前几次我们派人来过,第一次还被请进去喝了盏茶,第二次就被人撵了出来,说是惠王殿下没心情见我等。等最后一次来,直接不让进门了。”
工部这边自然不是傻的,既然惠王府逾了制,自是早就派人上门打过招呼了。而惠王府这边,不知是惠王真心情不好,还是假心情不妙,总而言之对工部的人避而不见。
而惠王府的下人秉持着‘好主子都是有几个恶奴’的惯例,对工部的人颇为不假颜色。
其实这都是老套路了,有些事情当家主子为了体面不愿表现,都是用刁奴来替自己说话的,惠王府这边明摆着就是没把工部所说的事听在耳里。
工部当然可以请奏上谕,可问题是一旦闹到明面上去,那就是得罪了惠王。在京为官,谁愿意闲的没事得罪人,还得罪的是这么一位爷。
这里面的道理,晋王自然是门清,也清楚工部这边是拿他来当替死鬼。可身在其位谋其事,只要他还在营缮清吏司一日,这种狗屁倒灶的事就少不了。
因为晋王那几日翻阅营缮清吏司文册时,已经看见了不少关于此类的事情,都是滞久未办的。晋王就心中有数自己为何会被放在营缮清吏司,恐怕还是洪启那老狐狸的主意。
这么想着,晋王示意工部的人再去叫门,这次让人报上了他的名讳。
没有意外,晋王带着工部的人被请进了门,惠王府的总管太监秦顺满脸堆笑地出面招待了他们。
“没想到是晋王殿下大驾光临,奴才迎驾不及,还请晋王殿下赎罪。”这老太监脸笑成了菊花,边说话边佯装打自己的脸,恐怕换了谁都不会与他计较。
即使明知道此人是有意做出这般,可当主子的和奴才计较,不是降低身份,又显得不太体面。所以晋王也没跟他多说,示意工部的人将惠王府逾制,工部按制来拆除不符合规制的文书递给了他。
德顺拿着那张纸,连连叹道:“瞧瞧,这奴才也不识字……”
晋王脸色是一贯冰冷,“复述给他听。”
从晋王身后走出来一人将纸上内容复述给德顺听,这里面的内容不用看着,营缮清吏司的人都能背下来。
听完后,德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这、这奴才也做不了主啊,晋王殿下您看这么成不成,今儿惠王殿下也不在,往魏国公府去了,等主子回来老奴就禀明了他,这事还得主子安排下章程才行。”
这明摆着是耍无奈吧!
工部其他人都是心中郁愤,却是不敢流于言表,真没想到堂堂的前太子现惠王,竟会干出这样的事来。逾制了就拆,合情合理,做出这般推三阻四的姿态,实在让人不齿。
而晋王想的则更要多一层,心中有数这是他那好大哥故意给他下绊子。若今儿他从这惠王府出去了,还不知怎么被人笑话,而以后再有等同这般事,人人都来这么一出,他这张脸就甭想要了。
晋王素来是个你进我一尺,我还你十丈的性子。
俗话说不叫的狗咬人,大抵就是他这样的。他轻易不咬人,若是咬起来,又毒又狠,不撕扯下来几块肉,绝不会松口。
他神色清淡一摆手:“无妨,此事你可慢慢与他讲。”
德顺心中一喜,又一松,心想等会儿总算能对殿下交差了。可他的喜色还来不及上眉梢,就被晋王之后做出的事给惊没了。
“你们先把各处逾制要拆的地方标记出来,下趟来也能做到心中有数。”
这次过来前,晋王就吩咐下面人把该带的家伙什都带上了。一听这话,他身后那些跟随而来的人俱是一愣,忍不住去看周武。
周武斥道:“赵主事既然下命了,还不去做。”
这几人忙退了出去。
不多时,就见他们领着一帮匠役进来,宛如饿狼入了羊群奔向各处,先拿这前院开刀。站在这堂中就能看见,几个匠役合伙将几截木梯搭架好,一个匠役手提着木桶,腾腾腾几下就上了房顶。
下面人递给他一根特制的木刷,这木刷长约两米,状似超大号的毛笔。此人将木刷浸入桶中,直到木刷吸足了红漆,才以双手抱着木刷在房顶的瓦片上奋笔疾书起来。
这人大抵也是干熟了的,不过眨眼之间,一个血红大字‘拆’便出现众人眼底。
德顺老眼都惊掉了,指着那字:“这、这……”
晋王看了他一眼:“不用惊慌,早晚都是拆的,是时那瓦片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