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品虚衔,是那种朝廷用来恩荫功勋之后的空头职位,他无需当差,只领奉银即可。
张秋词闻言,面上适时露出些许疑惑,她语带询问地“哦”了一声。
此时,两人行至一颗老桃树下,一阵微风拂过,粉色桃花瓣如雨,从枝头纷纷而下。
郑玉薇站住脚步,伸手接了一瓣桃花,她垂目看了一眼,复撤手,又顺势屏退身后一众丫鬟婆子。
两人颇有默契,借口细赏桃花,往前走了一段。
这时,郑玉薇方转身面向张秋词,微微吸了口气,她说道:“二弟他有一至交,日日探访,流连忘返。”
张秋词给郑玉薇的印象很好,她聪颖,但却无城府深沉的阴暗感,言行举止间落落大方。
特别是进入桃林,两人对话开始后,她感到了郑玉薇的好意,身上那若有似乎的距离感消失许多,给人的感觉一下子亲近了不少。
郑玉薇想了想,再次开口话语虽依旧隐晦,但有心人一听,便会明白过来。
她在“至交”、“流连忘返”上稍稍加重语气。
张秋词咋一闻言,唇畔扬起,面上露出深深的真切笑意,她眸中有一丝感激,看着郑玉薇认真轻声说道:“谢谢你。”
旋即,她微吁了一口气,仰目看了远近一片绯粉的桃花一眼,方低声说:“我知道。”
张秋词收回视线,看着郑玉薇略带诧异的面容,微笑说:“不过,我还是很感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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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秦立轩与周文倩那点子屁事, 早在两家有结亲意向之初, 张家便已查探清楚。
张家虽不知道两人之事因何而起, 但事情发展到了何种程度, 却是绝对瞒不过去的。
若是张秋词小上两岁, 张家说什么也不会将嫡长女许配给秦二的,须知婚配之事,最忌男人心有所属。
恰恰秦立轩的行为,让人辨不清他是一时迷恋, 还是情有独钟。
后宅之事, 女人最清楚, 张秋词虽母亲早逝,但她祖母仍在,张家祖母浸淫后宅几十年, 其中关窍一眼可知。
但摆在张家人面前却有一个最大的困难, 便是张秋词的年龄。
张秋词出孝时, 已是十八岁有余了, 在时人眼里, 这年纪还没定亲的闺秀,已经是不折不扣的老姑娘了, 要是十九前还没定下婚事, 那事情便要雪上加霜。
张家人仅有短短几个月时间, 为此,嫡长子张大哥的婚事都给抛下不管了,一家人全力以赴, 先给张秋词把终身大事给定下来。
但事情不是努力了便有成果的,比张秋词年长的男子,基本都成婚了;而与她同龄或者小些许的,就算没定亲也有看中的了;至于那些十五六岁的少年,人家亲娘未必乐意讨个年纪大儿子这么多的老姑娘。
毕竟,男人成婚年龄界限宽些,她们儿子还小,不着急不是吗?
漏网之鱼肯定有,但仓促的张家人并没有碰上好的,毕竟,他们也有要求,可没打算给自家女儿找个歪瓜裂枣。
还有一个很重的原因,便是外头风声鹤唳,大家选亲家都慎之又慎,孩子年纪不急迫的,大多都不约而同按下此事,想等这轮清算过后,再另作他想。
很自然的,张家人寻寻觅觅好几个月,依旧一无所获。
张秋词在婚嫁这事上,真算是倒霉透顶了。
就在这时,心急如焚的张家人碰上了有意择媳的姜氏。
秦二能力不足,但他有侯府依靠,宣平侯府家资富裕,他虽是继室所生,但也是嫡子,将来会分到一辈子无忧的家资。
且秦立轩此人,品相极符合时人审美,端是俊美公子哥一个,家中人口简单,他本人也没有好色荒唐之类的大毛病。
张家人大喜过望,立即积极出手,与姜氏达成了共识,两家约定,只等秦立远大婚过后,宣平侯府腾出手来,便操办二人之事。
这期间,张家人自然好生打听了秦立轩一番,于是,周文倩便落入他们眼中。
不过,对比起张秋词所面对的困难,周文倩之流不过是疥藓小疾,张家祖母不过稍一凝眉,便做下决定。
这些事儿,张祖母与孙女仔细分说过,张秋词很清楚,亦与祖母讨论过应对的方法,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郑玉薇作为秦家媳妇,会隐晦提醒她。
张秋词微诧,但她同时也感激,议婚这几个月来,她面对的困难比以往十几年都多,好奇打量者有,冷眼以对者有,含讥带讽者亦有,甚至落井下石者也不少,就是没有外人关心提醒过她。
她唇畔微笑褪去一贯的优雅温婉,染上几分真切,张秋词笑道:“我知道这个人。”
郑玉薇闻言惊讶一瞬,不过,片刻后她便恍然大悟。
她一叶障目了,老是觉得自己在原文知悉一切,其他人会蒙在鼓里,其实并不然,秦立轩行为不算隐秘,有心人只要跟踪而去,完事后向周家左右邻里打听一番,便能猜透此事。
她父母当初觅婿打听得如此仔细,张家肯定亦然,既如此,秦立轩周文倩二人之事,是绝对瞒不过去的。
张家人知道,张秋词自然也知道了。
“我年岁已长,经不起细细挑拣了,且就算能多选些时日,也未必能比这更好。”张秋词坦言以对,直接将自己的困难说出。
对方算是真心实意,她也没必要遮遮掩掩。
这是句大实话,秦二在张家能挑拣的范围中,算是鹤立鸡群的,其条件凌然于众人。
张家在张秋词出孝前,便已经开始暗暗物色对象,只可惜,他们就算偶尔寻到一两个与秦二家世相仿的,身上也必然有一个让人无法接受的恶习。
或贪花好色,未定亲膝下已有子;或狷狂放荡,无能且爱捅篓子。
相较之下,秦二身上这问题,简直就是毛毛雨。
“再过三月,便是我十九岁生辰之期。”想到自己多舛的命途,张秋词不觉蹙眉微叹。
旋即,她松开眉心,日子是人过出来的,张秋词自信,自己会努力过到最好。
郑玉薇闻言也是微叹,那就真没有办法了。
其实她能明白张家的想法,毕竟古代高门大妇们,实则并不会将情爱放在前头,她们看中的身份地位以及子嗣,这些才是立足之本。
对比起这两者,丈夫的爱,就变得无足轻重。
当然,丈夫若爱上别的女人亦是大忌,只是在她们的人生里,后者才是关键,如不能两者兼顾的话,放弃前头是必然选择。
毕竟,她们未必爱者盲婚哑嫁的夫婿,夫君这玩意,他的重要性体现在寄托着自己的稳定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