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夫人, ”一个身穿深紫色比甲的管事媳妇子上前, 福身禀报道:“周家太太又登门了, 奴婢让人引她到小花厅用茶。”
杨氏闻言微蹙眉心,这韩氏怎么就这样没玩没了, 连续几天登她家门,老太太都拒见几回了,对方依旧风雨不改,准时得像是应卯。
她一阵厌烦。
本来杨氏心情就不大好,她前几日听夫君说,女婿家正式投向三皇子,而自家是铁杆保皇党, 必须立即与宣平侯府划清界线。
杨氏如遭雷击, 她当场落了泪, 她家薇儿才刚刚出嫁,自己竟是不能与爱女联系了吗?
郑明成细心安抚妻子, 又给分析了一番, 说能笃定两位长皇子垮台就在不远, 而三皇子便是居长,他有贤名有能力, 又有孝名,最重要老皇帝对他印象很好,三皇子登上大宝可能性很大。
郑明成浸淫朝堂多年,他敏锐地察觉到,三皇子绝非如平日示于人前的一般无害。
况且郑明成颇为欣赏女婿秦立远, 这种牵连全族的大事,依对方为人能力,不可能不慎之又慎。
秦立远刚娶了郑明成的宝贝女儿后,立即便支撑不住投向三皇子,说明了两点,一个就是他早就投向三皇子了,二是他确实苦心求娶郑玉薇。
郑明成早有猜测,身处于女婿那位置,他早晚也得站队。早在许嫁爱女时,他便刺探过此事,秦立远心灵神会,权衡一番,到底是隐晦地称赞了三皇子几句。
这个答案,也是郑明成同意许嫁爱女的重要原因之一。而且最妙的是,宣平侯府表面中立,在秦立远出言前,他也不知道对方的政治倾向。
郑明成是今上心腹,他不参与其中,皇子们也不敢拉拢他,因此他看问题很客观。
他其实也最看好三皇子。
现在的京城,想找一家没有站队的人家,真的极难。这场夺嫡的狂风暴雨之下,想要不被打垮,勋贵官宦们不管主动被动,都得有个依仗。
秦立远已算很不错的东床快婿对象了,于是,郑明成同意了。
老实说,今日结果一如他当初所料。
郑明成是个男人,他虽然心疼爱女,不过归根到底,却没太过于耿耿于怀,纠结一阵就过去了。
于是,郑明成今日娓娓道来,想要安抚妻子一番,只不过对于杨氏来说,效果却不太大。
很大可能,意思就是不一定了。
杨氏知道自己是钻牛角尖了,只是事关爱女,她无法不在意。
而且哪怕三皇子成功称帝,也不知道是几年后的事了,老皇帝常生病,但也挨了不少年了,人家说病歪歪才长寿,万一他再活个十年八载,那她与薇儿,岂不是一直不得联络。
这话杨氏不敢说出口,但也并不妨碍她心里这般想着。
只可惜,女儿已经嫁出去了,她亦无计可施,只能在家里生闷气。
就是因为这事,安国公府连日来,已是沉浸在分外低迷的气氛中,来往的仆役个个蹑手蹑脚,不敢多发一言。
偏偏又有一个韩氏蒙着脑袋撞上来。
管事媳妇偷偷撩起眼皮子,窥了眼上首主母面色,见杨氏柳眉微蹙,她不禁暗咒一声韩氏,真是的,自己不知招人烦,天天找上门,还带累其他人。
这是哪门子的太太,简直就是一块狗皮膏药,管事媳妇低眉垂目,心下暗啐一口。
“行了,”杨氏终于开口,她不耐烦地挥挥手,道:“去世安堂禀报老太太吧。”
“若老太太再不见,下次她再来,你便直接往世安堂报去,不必到我跟前来了。”杨氏挥手示意仆妇退下,她不耐烦搭理这韩氏。
“是,奴婢告退。”管事媳妇不敢多留,连忙福身退下,匆匆赶往世安堂去了。
到了世安堂,管事媳妇得知韩老太君午睡未醒,她松了一口气,这回总算不用她硬着头皮上了。
管事将这事禀报给韩老太君的贴身嬷嬷,便安静等在廊下。
一直过了半个时辰,在暖阁午睡的韩老太君方醒了过来,丫鬟婆子鱼贯而入,伺候她洗漱穿戴妥当。
待韩老太君吃过一盏新茶,贴身嬷嬷戴氏上前禀报道:“启禀老太君,周家太太午后又过来了。”
这嬷嬷头发花白,已伺候韩老太君数十年,她是老太太的陪嫁丫鬟,本来主子早让她回家含饴弄孙,但她舍不得伺候了一辈子的姑娘,于是便留下来了。
韩老太君对陪她历经数十年风雨的旧婢很有感情,戴嬷嬷不愿离开,老太太也乐意有人陪伴她,因戴嬷嬷年岁已高,她平日不领差事,只陪韩老太君说话。
戴嬷嬷在杨氏一辈主子面前,也是很有体面的,更别提韩氏了,她十分自然地接着说道:“周太太现在小花厅处喝茶,已有快一个时辰了。”
韩老太太示意戴嬷嬷坐下说话,主仆都是六十的人了,可不能久站。
老太太眉心紧蹙,唇角紧抿,她显然很是不悦。
韩氏自那次离开后,前几日方第一次登门,韩老太君当时便知道,她这侄女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韩老太君前几日小恙未愈,她干脆拒见韩氏。
没想到韩氏锲而不舍,连续几日都登门。
韩老太君面色微沉,小恙初愈的好心情不翼而飞,戴嬷嬷见状,轻声劝解道:“老太君,您就见她一见吧,这么天天都来,也不是事儿。”
韩氏的举动很明显,不见到韩老太君是不罢休的,只要老太太没发言让门子把她撵出去,早晚都得见。
韩老太君想了想,吩咐丫鬟道:“让她过来吧。”
这个她,不用解释都知道是谁了,丫鬟福身应是,退到外头传话去了。
半响,韩老太君站起,被丫鬟婆子们扶起,往正堂去了。
她坐下不久,韩氏便到了。
丫鬟一挑起门帘,韩氏急步进出正堂,她上前福身给韩老太君行礼,老太太淡淡应了声。
韩氏落座在首座右侧下手,她欲言又止,抬目殷切注视韩老太君,犹豫一番方张嘴欲说。
韩老太君只觉额际青筋“突突”直跳,她抬手按了按,也不多说,直接问道:“你今日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姑母,我……”韩氏双眉一蹙,唤了一声。
她顿了顿,随即起身上前,“噗通”一声跪倒在韩老太君身前,倾身伏在老太太膝上。
“我无用,我不知好歹。”韩氏双目带悲,泪水滚滚而下,她抽泣一声,抬手持帕拭了拭脸,哭道:“我辜负了姑母一番好意。”
几个丫鬟见状,赶紧上前,欲将韩氏扒拉开来,谁知那韩氏手劲不小,她紧紧抱住韩老太君的腿,愣是不肯松开。
丫鬟们怕拽倒韩老太君,因此不敢太用力,倒是一时对韩氏无可奈何。
堂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