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就像心疼宋观不穿鞋那样地在心疼,可同时他心中升腾起的另一种战栗感远远盖过了这点心疼的心意,有一些曾经他没有想过的东西被戳破放到了他的面前。
那些曾经的亲吻和肢体的纠缠接触都是如此浅浮于表,只有像现在这样,他让他难过让他痛了,这种在情绪上的细微掌握和操控才是最接近本源的。他甚至想做得更过分一点,想要彻底捏揉住这个人,想要彻底支配这个人的情绪,想要让这个人为了自己笑为了自己哭,肯定会一直吐血的吧?说不定到时候还会崩溃到哭出来——他还是舍不得让这个人变成这样的。
舍不得。
然而是舍不得的。
诺亚手指拨开宋观额际被冷汗沾湿的黑发,他俯身吻了吻宋观光洁的额头,细碎的吻像羽毛一样又轻又浅地抚过宋观的眉梢眼角还有脸颊。他舔去了宋观唇角的血迹,一路向下,啄吻变了味。宋观根本没有力气再计较这些,他只觉得自己好像全身的气力和精神劲儿都在刚刚给诺亚的那一拳头和巴掌里耗尽了似的,他很明确地知道诺亚在吮吻自己脖子上已经半干涸的血迹,那湿漉漉的吻还有牙齿磕碰到肌肤的触感令他无意间想起了吸血鬼吸血的模样。他实在太累了,手脚都软得没有力气,合了眼睛,宋观不过是想闭上眼睛稍微休息一会儿,大片的黑暗在闭目之中悄悄展开拥抱层层叠叠地将他裹挟住,然后他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虽然昨天晚上的那一通折腾其实根本也没实际上怎么样,但宋观仍旧腰酸背痛还头疼。身体的不适还有起床气都令他脾气暴躁火冒三丈。卧槽尼玛。宋观喉咙里干得不想说话,他很吃力地坐起来,起来的这个动作受到阻力,头晕脑胀地侧过头去看,就看见身旁睡着诺亚。晨日的昂光蒙蒙地爬过拉得严实的窗帘,昏昏浅浅的阳光里,宋观望见诺亚用手圈着他的腰睡得乖乖的,双眼紧闭,浅色的睫毛弯弯地翘起来,乖得像一只大猫。一头金灿灿浅金头发的诺亚,皮肤奶白色,那是一种丰润的白,可以想象伸出一根手指按上去之后,这手指是能够在其上推出一道细微的皮肤褶痕的——就像起了奶皮的牛奶一样。
看看这秀气稚嫩的脸,睡梦里可真像一只小天使。
宋观伸出手指用力在诺亚脸上捏了一下,捏出一道红痕,诺亚吃痛茫茫然张开眼睛。两人如今都是睡在宋观的大床上,想必是昨天晚上他睡着之后诺亚把他搬了过来。一股邪火噌的一下烧着了心肺,宋观看着诺亚那张刚睡醒的像是无辜小天使的脸就觉得十分可气,他慢吞吞地挪了一下,一只手伸出去艰难地抓起原本自己枕靠的那个枕头,身体浑身上下都疼,可宋观偏偏不服,疼就疼,他跟着又艰难地作着大死地骑到了诺亚身上。
这小兔崽子。宋观气喘吁吁地抓着枕头对着诺亚就是劈头盖脸一顿抽,亏他如此身残志坚,结果抽到一半他身体往前一倾单手撑在诺亚胸口上,就又有了要吐血的感觉。妈的这身体真是不能好了。宋观想也不想,干脆直接把枕头扣在诺亚脸上,他努力想压住自己想要吐血的欲望,不过这种事情想来是你前期压抑得越狠,后面就爆发得越吓人。
在吐出老大一口鲜血之后,宋观终于稀里糊涂脑子不甚清醒地发完一通起床气,并把自己生生给作成接近半昏的状态。枕着染满血的枕头,他难受地隔着枕头趴在诺亚身上动也不动。片刻之后,诺亚伸出手将盖在自己面上又阻隔在他和宋观之间的枕头抽开。也因此,宋观就一下子毫无阻拦地落在了诺亚身上了,他的脸埋在诺亚的颈侧,气息微弱,面上的血渍弄脏了诺亚浅金色的头发。
隔着薄薄的一层睡衣,两人的胸膛贴着胸膛,这样近的距离,各自胸腔里的心脏跳动就这样被彼此感知到了。诺亚的手指抚过宋观的脊骨,他微微侧过脸,嘴唇贴在宋观耳朵上轻声说:“你心跳好快。”
宋观根本听不见诺亚在说什么,他满脑子都是嗡嗡嗡的声音,天旋地转,感觉就像是坐了整整三天三夜的半山公路小汽车还没有饭吃,真是生不如死。眼泪流淌出眼眶都是自发的身体行为,身躯已经不受意识控制地开始发颤,宋观黑色的眼睫全都被泪水浸湿了,潮湿地贴在苍白的肌肤上。诺亚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心尖好像被什么蜇了一口。
小心翼翼地将宋观翻倒在柔软的被子里,诺亚凝视这张失了血色的脸,他看见对方皮肤之下宁静的血脉纹路,那是若有似无的蓝。
“别哭,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手足无措地看了宋观许久,诺亚最后屏住呼吸用手指轻轻摸了摸宋观的眼皮。这是柔软的,不设防的,微微泛潮的。他摸着了,感觉自己的心口也仿佛被这种潮湿的泪水给挤满了,诺亚小声的,他说,“阁下,请你原谅我。”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一通折腾下来,宋观竟是因此大病了一场——是真的大病,近乎九死一生的那种,不过他本人在病中一点印象也没有,当他比较清醒地醒来时,看到诺亚那满眼红血丝又憔悴异常的样子,宋观吃了一惊,不过随后想起之前对方做的事情,他又镇定躺回去,哼了一声地想着,该!
房里没其他人,只有他和诺亚,宋观也不说话,假装没有好转地躺着。大约午时时分,房里陆陆续续地来了人,还有医生过来给宋观看病,到了这个时候,宋观终于不装睡了。他醒来,屋里一下子就变得热闹得很,管家奈丽女士也露了脸,人多了,可房间里依旧没什么人声响动,各人各自都像是这房子里的老旧幽灵,走路带飘似的全然没有声息。
宋观看见人群后头的诺亚,房间里的人们都在忙着做自己手头事,或许有些人只是瞎忙,但至少看起来都是忙碌的,只有诺亚袖手站在那儿,什么也没做,他游离于整个群体之外,像是个局外人那样,两人目光交接,诺亚很快颤巍巍地垂下了眼帘,避开了和宋观的对视。这个动作令他看起来不那么镇定,尽管仪态依然良好,可是明显少了点先前久别重逢时候那种看似游刃有余的置身事外。宋观意外错觉仿佛眼前的还是早两年前遇到小少年,傻白甜得像是一个奶黄包,皮软陷甜的,好像前些时日乍然重逢遇见的那个瞧着有些冷漠的人都只是他的一个错觉罢了。
没滋没味地进食又吃了药之后,宋观表示自己要休息,当然,其他人像是潮水退去一样离开房间的同时,宋观叫住了诺亚。阳光轻飘飘又懵懵懂懂地潜进房间,诺亚浅金色的头发几乎被映成白色,当最后一个仆从离开房间将房门关上的时候,宋观开了口。
“过来。”宋观声音没有力气,而且还有些哑。
诺亚看着自己的脚尖,他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