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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的小细节,他为什么还要注意到?

    “你来了啊。”宋观说,“可是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屋内只点了一根蜡烛,光晕如此暗淡,宋观起身的时候,无忧一度有种对方是从淤积的光阴里起身的错觉,他看着宋观平静的面容,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宋观解释说:“我服了毒,发作时间,大约是服下毒药后的,这炷香燃尽的时间,我估算着你过来这里肯定是不需要太久,就选了这个,你果然这柱香燃尽之前来了,没有让我失望。不过剩下的时间并不多了,有些事情……我想有些事情,我必须得告诉你。”

    长剑“当啷”一声摔落在地上,无忧就这样怔怔地看着宋观。

    宋观喉咙发痒,想咳嗽,但是这样会影响他说话,他想忍下,可是咳嗽这件事忍得久了,之后反而会反弹得更厉害。所以他终于压制不住,用袖子捂了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咳完了一嘴的腥甜味道,放下袖子一看,果然都是血。

    宋观不经心地抹了一下嘴边的血迹,有些苦恼地想着要是咳得这么厉害,一会儿可怎么说话。他想着想着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对着无忧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用一种很温柔的语气说着:“你站太远了,过来点,我就把事情全都跟你说了。”

    无忧茫茫然地走过来,像一只牵线的木偶一样,跟随着宋观的指示走到了宋观跟前。他下意识地握住了宋观的手,入手的一片冰凉,宋观又开始咳嗽了,无忧他自己身上血腥味那么重,两处叠加在一起,一时辨不清那到底谁是谁。

    可是这一片厚重的血腥气里,宋观身上的那一味熏香,十分清晰地钻进了人的鼻子,无忧像是惊醒一般,用力地抓住了宋观的手,他没有问对方为什么服毒:“宋,宋观……我带你去看裘长老,他肯定是有办法。”

    这是他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叫他的名字,谁又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场景之下。

    无忧不等宋观说话,他的手搂住宋观的腰就要将人抱起来,这时候宋观制止了他:“没用的,这药吃了,大罗神仙也救不回。这是已故的前任教主夫人,留给自己儿子用来制衡裘长老的药。天下剧毒,仅此一颗。就是裘长老自己吃了也没有办法,他又有什么办法救得了我?”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这样近,几乎说句话的气息就喷在对方的脸上,宋观借着这个姿势按住了无忧的肩膀:“你先听我把话说完。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事情吗?你是不是因为这个很感激我?其实我想跟你说的是,我当时想救的并不是你,是我把一切都弄错了,我救错了人,如果我当时知道你真正的身份,如果我当时知道你是乔望舒,那我根本就不会理会那些事。我把一切都弄错了,我想救的是另外一个姑娘,可我救了你,这些年对你这么好,也是因为我以为你是那个姑娘……”

    说到后来又咳嗽起来。

    无忧怔了怔,说:“我不知道这些,也不需要知道。我只知道,你救过我两次命。”

    宋观咳嗽着笑了起来:“你还真是……”他摇了摇头,伸手摸上了无忧的头顶,就像过去那么多次一样,有一种刚刚好的力道揉了揉对方的脑袋,明明是这么亲昵的动作,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这么伤人,“可是我很后悔。我很后悔你知道吗?”

    宋观轻声说:“我一直在后悔,我怎么就救人救错了,救成了你?自从知道你是乔望舒之后,我就一直晚上睡不安稳。每一天都是那么后悔,我在想,那个姑娘,那个当年没有被我救到了的姑娘,她可该怎么办呢?她还好吗?她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她本来可以像你这样的,我把她救回来,我会对她很好,如果她也想要每年过节的时候有一个小动物的玉雕,我也会给她,她想要什么我都给她……”

    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因为无忧用手捂住了他嘴巴,可是捂也捂得不用力,甚至宋观还感觉到了对方的手一直在颤抖,宋观觉得自己可以轻轻松松地将对方的手挪开。

    他握住了无忧的手,那一双白皙的,纤细的,像是女孩子的手。

    宋观低下头看着无忧,他坐在椅子上,无忧就这么靠在他的腿半跪在地上。

    这一刻无忧没有说话,可是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在求他别说下去了,那样原本明亮的眼睛,宋观一时间有些说不下去,他顿了一会儿,才温声说:“你看,我们原本是死敌,你应该恨不得一剑杀了我才对。就像今天晚上这个样子,你是乔家的小公子,乔家灭门了,你来复仇,哪怕是拼着一身修为半废,你也要杀掉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宋观又是一阵咳嗽,他按着无忧肩膀的手,因为这一阵咳嗽收紧了些,停了之后,声音有些哑,却依然温温和和的,连眼神似乎都是很温柔的样子:“你知道我之前为什么让你这样做吗?”

    是啊,为什么这样。十曲九折地弄了这样一大出,让他叛出圣教,又让他重新杀回来。无忧想起那一日宋观将他叫入书房,宋观背对他立着,问他:“你果真对圣教一片忠心?”

    沉水香焚起一柱细细白烟,满室的冷香里,他跪着回答说“是”。

    可宋观说,我不信。他说,我不信。屋外暮鼓响起,惊动了一片归鸟,宋观那时转过身来,目光并未落在他的身上,只是看着窗外的远山,说,若是要让我相信你,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你就叛出圣教,再孤身一人杀回圣教,如果你做成了,我就信你。

    所以他就真的叛出圣教,再重新杀回来。

    而如今昏黄的烛火光晕里,宋观微微倾着身子,手指从无忧的头顶一直抚摸到了脸,冰凉凉的手指像是浮冰一样触摸在人的脸上,宋观的这个动作大抵算得上是充满爱怜的,他说:“因为事情本该就是如此,我只是把它扳正了,就像当初我本不该救你。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于事无补,所以只能在如今现有的正在发生的事情上,做些微弱的修正。”

    一旁积满灰尘和蜘蛛网的桌子上燃着的那炷香已近燃尽,一直到这香燃尽之前,这毒药的药力都是这般不显声色,直到末了才显出端倪来。宋观咳出了一大口血,这一回袖子都没掩住,血色居然一刹间就漫延了开来,宋观不在意地将嘴边多余的血迹用手指抹去了,“我救了你两次,不要你还,只想你做一件事,你看我现在也快死了,这便是最后一件,你若成了,我们便算两清,你以后就再也不欠我什么了。”

    无忧想要继续去捂宋观的嘴,这么幼稚的举动,好像真的捂上了,对方就不会再说出这样的话来了,可是宋观抓住了无忧的手,其实没有怎么用力,无忧微不可察地挣扎了一下。

    宋观轻声说:“我给你准备了一瓶药,还有一封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