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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涩地笑了笑。

    前方是红灯,车缓缓停了下来。

    欧阳在福泰广场的停车场停留了片刻。不一会儿,只见电梯里走出了三个厨师打扮的人,各自提着两个食盒。欧阳并没有下车,只是开了后备车厢门和车窗。食盒放好,领头的厨师到了车窗前给欧阳打招呼问好。

    苏苀没问,她知道欧阳细心,想着陈建伟和方继萍他们没心思做饭,所以提前预定了带过去。

    车不久就上了内环高架,往耗子家的别墅方向开去。

    耗子的父亲陈建伟跟苏长林几乎同时退休。

    陈建伟比苏长林小三岁,照理还不到退休年龄,但陈建伟心脏不好,犯过一次严重的心脏病,装了支架,所以提前申请病退。从省厅退休之后,老两口见耗子和苏娜根本没心思带乐乐,整天国内国外到处飞,两人一商量,干脆搬来海市带孙子。

    所以陈建伟和方继萍现在住在耗子的郊区别墅里,乐乐也在就近的一家私立学校读小学二年级。

    从中环转外环,开不到二十分钟,在高架上就能看见耗子他们家的那一片别墅区。这时候天已经大黑,若是在白天,便能看见一幢幢隐在树丛中的两层半欧式别墅,厚墩墩的,像一个个火柴盒子。据说里面住了好几个颇有些名气的明星。苏娜曾经炫耀说,曾经很红火的电视剧《大管家》里端庄的大少奶奶就住在他们家后面,叫蔡怡宁。

    苏苀想起当年耗子买这个别墅的情形,就为了苏娜的一句话:“有本事你也买个别墅给我们母子享享福。”于是,耗子四处借钱,连苏苀攒下的那点工资也借了去,买下了这栋别墅。

    耗子在意的,苏苀总不能理解。

    耗子对苏娜的感情,很纠结。一方面耗子经常抱怨苏娜,似乎他对苏娜的容忍总是在极限的边缘游走;另一方面,为了满足苏娜的虚荣心,耗子什么都敢干。

    想到这里,苏苀不由得头疼。

    车进了别墅的前院,苏苀见父亲的别克车就停在车库门口,看来父亲也在。

    欧阳把车子开到另一边的甬道,跟苏苀一起从后备车厢将食盒取了出来。欧阳刚锁好车子,就见方继萍开门出来了。估计她早就守在窗户边等着了。

    方继萍人还没到苏苀的跟前,就已经抹开眼泪了。

    “苏苀,小风,你们快进去劝劝你们陈叔叔,他的心肠太狠了,竟然要逼着我对亲生儿子见死不救!”方继萍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哭出了声。

    在苏苀的印象中,方继萍总是笑眯眯地,透着长辈的宽厚与慈爱,就算对蛮横自私的苏娜,方继萍从来不说一句孬话。而方阿姨现在的样子,看着实在让人心酸。

    苏苀扶着她,一起进了外客厅。

    只见苏长林弓腰站着,对坐在沙发上的陈建伟慷慨陈词:“孩子们做错了事情,我们当长辈的该收拾收拾,该打也得打,怎么样都行。但是也不能像你这样,就这么扔下他不管啊?!再大的错,我们也得先把人保出来再说,建伟老弟,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陈建伟双手抚着额,眉心拧成了“川”字,低着头,表情痛苦。而王佳慧在一旁干坐着,穿红着绿,珠光宝气,格外刺眼。

    “爸。”苏苀及时阻止了父亲的责问。苏苀是个医生,她首先考虑的是陈建伟装了支架的心脏承受力。

    苏长林见女儿和欧阳来了,没再多说。

    陈建伟抬起头看了一眼苏苀,抿着嘴沉默着,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苏苀见乐乐不在家,猜着大约早被安排去了别处,这个家是特地空出来商量事情的。

    “叔叔、阿姨,你们先过来吃点东西,欧阳特地让福泰的厨师做的。”苏苀陈建伟没有动身的意思,只好晓之以利:“陈叔叔,您心脏本来就不好,不吃饭可不行。您的身体要是垮了,别的不说,乐乐和阿姨怎么办?”

    一说起乐乐和老伴,陈建伟沉重地叹了口气,站起来准备去餐厅吃饭。

    满满一桌子菜布好,碗筷摆齐,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静悄悄地吃饭。

    吃好饭,苏苀陪着方阿姨把桌子收拾饭桌。其他人到客厅去了。

    欧阳和苏长林落好座,话还没开始说,陈建伟站着先说话了,语气有些冷硬:“智明的事情不用商量了,该判刑判刑,该交罚款交罚款,你们一概不许插手。”

    方阿姨在餐厅一听就急了,撂下碗筷,追到了客厅,指着丈夫陈建伟控诉起来:

    “你的心肠怎么就这么狠?!你要拿着儿子的命来树你大义灭亲的威风,我不拦着你,可是你也不要拦着我!我让亲家和小风过来商量商量案情,帮我找个好律师,怎么又妨碍你大义灭亲了?是,智明是该死,他混蛋,罔顾国家法律。可是就算杀人犯,他也有权利申辩,他也有权利找律师吧?我知道,你心里恨我,恨我带坏了智明,我都认。可是,你也不想想,你们老陈家三代单传,智明要是真判个十几二十年,从牢里出来都快五十了,这辈子就都完了。还有乐乐,你就这么忍心让乐乐没有爸爸,一个人孤零零地长大?在外头受人欺负、被人嘲笑?你不帮我们母子我随便你,你也管不着亲家公和小风来帮我!”

    方继萍这一番扎心窝子的话说得声泪俱下。

    陈建伟铁青着一张脸,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又没说,转身上楼去了。

    上楼要经过餐厅,此时,苏苀正站在餐厅门口,见陈建伟的唇色已经不太对劲了,手捂着胸口。苏苀担心陈建伟的身体,放下手里的活追了上去。到最后一级台阶,陈建伟抬脚的时候不稳,一个趔趄,苏苀吓了一跳,抢上几步扶住陈建伟。

    苏苀有些吃力地扶着陈建伟的胳膊,见他捂着胸口、呼吸越来越急促、手掌冰冷,知道他需要马上吃药了。进了卧室,苏苀小心扶他在床上躺下,问他药在哪里。苏苀按陈建伟的指点倒出找到药瓶,熟练地配好比例,给他倒好水,看着他把药喝好,脸色一点点好转。

    “小苀,谢谢你。”陈建伟说话语气十分虚弱。

    苏苀笑着摇摇头,把水杯放好。

    陈建伟指着窗户边的一张椅子,对苏苀说:“小苀,你陪我聊聊。”

    苏苀依言将椅子挪到了床边,坐好。

    “你是不是也觉得叔叔太冷血?”

    苏苀见陈建伟已经被心痛折磨得憔悴不堪,还在为这种事情焦心,若说陈建伟不心疼儿子,她是不相信的。陈建伟一生官场,颇有清名,苏苀不觉得一个人有原则、追求清名有什么不对,但同时又觉得方阿姨救子心切亦是无可厚非。

    世上最为难的事,大多是两难,怎么做都是对,怎么做也都是错,所以才会纠结、闹心。

    这时,方继萍进来了。苏苀赶紧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