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盯着她的脸,看个不止。好像她脸上有花一样。
薛锦棠心里毛毛的,这些人怎么回事,一个个都盯着她瞧。
宋氏察觉了她的情绪,笑着松开了手:“我听大老爷说你长得好,跟大老爷十分相像,本来有些不信。毕竟大老爷是男子,你是女子,就算是像,顶多五六分罢了。没想到竟然这么像,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母亲有些大惊小怪了,吓着你了吧。实在是对不住。”
她声音轻轻柔柔带着掩不住的喜悦,好像还有几分放松的意味在里头,薛锦棠抬起头来看她,对着她微微摇头,笑着说:“夫人太客气了。”
宋氏自称母亲,薛锦棠叫她夫人,其实是拉开距离的意思,宋氏不以为意,依然笑容满面。她长着容长脸,白皮肤,狭长的单眼皮,这样笑起来,很有几分妩媚。
薛锦棠有些困惑。听舅母的话,宋氏应该是个非常难缠的人才对,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热情好相处。
不过太热情了,薛锦棠有些不习惯。
宋氏又笑着让丫鬟给她端茶,先夸她长得好,又夸她又才学能考进女学,还说要把她当亲生女儿疼。
正说着话,突然打门口跑进来一个两三岁脚步蹒跚的小孩子。他扭着身子进来,仰着头冲薛锦棠笑,两只小手伸得长长的,要薛锦棠抱。
这孩子跟宋氏长得很像,白白的皮肤,狭长的单眼皮眼睛,见人就伸手,一点都不怕生,挺可爱的。
没等他走到薛锦棠身边,宋氏已经起身将他抱进了怀里:“这是荣哥儿,你的小兄弟。”宋氏又指着薛锦棠,让他叫姐姐。
荣哥儿笑嘻嘻,姐姐、姐姐地叫,一派天真活泼。
没一会,大老爷薛文举也回来了,宋氏抱着孩子迎到门口,薛文举接了荣哥儿,逗弄了几句。见薛锦棠也在,他愣了一下,欣慰地笑着说:“你要多朝这里来,你母亲是个好相处的人。你兄弟还小,有空帮你母亲带带荣哥儿,相处久了,感情深厚,日后你出嫁,荣哥儿也是你的靠山。”
宋氏爱怜地摸了摸薛锦棠的头,眼里都是满意:“我很喜欢锦棠,荣哥儿也喜欢这个姐姐。”
薛锦棠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宋氏的亲近、荣哥儿的笑容、大老爷的欣慰都很真实,他们也没有必要伪装,但是第一次见面就这么亲近,她总觉得怪怪的。
薛锦棠告辞走了,第二天上学前来辞别宋氏,见家里很多地方都挂上了红绸,好像是好办喜事的样子。
宋氏笑得温婉亲切:“你是十天回来一次吗?”
“是。”
“那你五天后请假吧。”宋氏道:“你妹妹五天之后要出嫁了。她在怀柔备嫁,你父亲今天就去接她过来。你们还没见过面,没好好相处呢,她就要嫁人了。”
宋氏叹了一声,有些伤感。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夫人也不要太伤心了。”薛锦棠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就去上学了。那个没见面的妹妹,据说今年才十三,比她还小两岁,现在就嫁人,不知道她要嫁什么人。
薛锦棠坐了马车去上学,才走没多远,马车就停了。
“怎么回事?”她坐着没动,声音里有几分紧张。不是她大惊小怪,而是去上学这一路上,但凡马车停下来,准没好事。
“小姐,有位公子拦住了我们的路。”
外面传来沈鹤龄清冷的声音:“薛小姐,在下有事请教,请薛小姐下车一叙。”
薛锦棠微微松气,既然不是赵见深,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她下了马车,沈鹤龄身穿月白色杭绸直裰,身姿高挑,双目清朗,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薛锦棠怔了一下。她了解沈鹤龄,沈鹤龄在外人面前一向冷清,这样笑是很少的。
“走吧。”沈鹤龄拿扇子击了一下手掌:“去我的车上说。”
杏枝拉住薛锦棠的衣袖,轻轻摇了摇头。她又看了沈鹤龄一眼,满满的都是警告与防备。
“没事。”薛锦棠拍了拍她的手,跟在沈鹤龄身后,朝另外一辆马车走去。
沈鹤龄撩了马车的车帘,让薛锦棠先上去,他吸了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才坐上去。
他视线从薛锦棠脸上扫过,眼前的这个女孩子真是漂亮。如玉般的脸颊,精致的鼻梁,嫣红的唇,姣好的下巴,修长的脖颈,没有一处不美的。
她跟盈盈长得不像。有两处却十分类似,她们都有冰雪般晶莹白皙的皮肤,明亮如星子、清澈如小溪的双眸。
他该猜到的,他早该猜到的。
“盈盈。”沈鹤龄声音有些发抖:“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这一句盈盈,让薛锦棠心头酸软。这世上叫她盈盈的人已经不多了。
母亲与外祖父都不在了,只有阿鹤哥哥与纪琅会叫她盈盈了。
再次听到别人叫自己的小名,她的情绪也有些受不住。她很快就让自己冷静下来,叹息道:“阿鹤哥哥。”
这就是他的盈盈,沈鹤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两只眼睛微微发红地看着她:“盈盈,发生了什么事,你不是在别院养病吗?你怎么会在北平府,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的声音发抖,手也在发抖,眼睛里都是疼惜。薛锦棠想起他们之前无忧无虑的时光,突然哽咽,两行眼泪控制不住地掉下来。
这话该从何说起呢?
儒雅俊秀、疼爱她的父亲竟然跟汝宁公主勾搭成奸,趁母亲生产时买通稳婆,害母亲一尸两命。她得知父亲要娶汝宁公主,心里替母亲不值,搬到了别院,直到汝宁公主与父亲成亲三个月后才第一次拜见她。也是那晚,汝宁公主派人拿刀夺了她的性命……
昔日她是外祖父的掌上明珠,母亲与父亲的心肝宝贝,纪琅与沈鹤龄疼着、护着的小妹妹。短短一年,她先后失去外祖父、母亲,又看到了父亲的真面目,这让她如何承受?
她一直忍着忍着,因为没有人能替她分担,现在见了沈鹤龄,她心里的委屈与痛苦实在忍不住了。
她咬着唇不哭出声,沈鹤龄心痛如绞:“不怕,不怕。”他伸手将她搂在怀里,声音压抑地安慰她:“阿鹤哥哥在,你别怕,慢慢说,不怕啊。”
他一声一声的安慰,紧紧搂着她,薛锦棠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马车停在郊外一片草坪上,车内的哭声渐渐低了,响起少女沙哑的声音。她将事情的经过跟沈鹤龄说了。
沈鹤龄脸色苍白,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薛锦棠以为他不信,苦笑一声:“要不是我亲身经历了,我无论如何也是不能相信的。你不信,也是正常的。”
沈鹤龄背在身后的手死死掐进了手心。
他不是不信,他是后悔、是自责。
汝宁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