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个夜晚雨声大的铺天盖地,仿佛整个世界被雨水征服。屋檐上水凶猛的扑下来,呼啦啦的惊的她从梦里醒过来。她披衣坐起,窗外是一重重雨帘,院子里种的树黑魆魆的,不堪重负的往下滴水,沉默到的空间和时间。
她也像刚才那样,寂静的看着,等遥远的睡意再来。有时候可以睡着,有时候要睁眼到天亮,靠着墙,在黑暗中白着一张脸,尽量让大脑不去思考。
那里的时光悠长安稳,掐不到时间的脉,不能衡量。只有满目的青山接着白云蓝天。而雨是最重的,浓厚的清黑色。
火车驶入山洞,突然抖了一下,震的水盆边缘挂着弯曲的泡面抖的像抽筋一样。
水在她合起的手心漫起来,她就着慢条斯理的洗手,从指甲开始搓洗,一点点的揉搓。洗了两遍,才开始接水往脸上泼洗。
冰凉透彻,扑在脸上有种刺痛的感觉,也许能令人清爽。
还有两个多小时,火车要到站了。
终于终于。
镜前台灯光发白,折射在她脸上。
她的脸异常苍白,眼皮肿的厉害,嘴唇发白且干的略微有点起皮。
尽管年轻,这样的舟车劳顿还是极大的伤害了她的美丽。
然而即便这样,你在看到她放下双手,露出的整张脸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轻轻的对自己说一句,真好看。
厕所边上有两个男生胡乱倚靠在门上打瞌睡,这时忍不住悄悄的站直了身体,拿眼瞧她,毕竟年纪小,要看又要装不看,不免有些慌慌张张。
她穿简单的宽松黑t恤,扎进九分仔裤,球鞋,露出的脚踝温润如玉,皮肤白皙清透,红唇高鼻,大眼浓睫,两道黑眉。披肩发黑的发亮,看得出发质极硬,披在肩上黑都黑出浓墨重彩。
这样的美丽,突兀的出现在这样的车厢里,震的周围人群一阵发蒙。
等她往回走,大叔惊醒了看她,她按着他坐下,自己继续走。再这样睡下去她的脖子就交代了。她想找个地方看能不能换个睡觉的方式。
然而这个点在拥挤的车厢里要找个宽敞点的地方简直要命,顺利的走动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的硬座车厢原本在车尾,走了整整半个列车,到底让她在在靠近卧铺车厢列车员休息室外寻了个地方出来。拿了本书垫屁股,腿伸长,披肩裹得只剩眼睛,往后倒,靠在冰冷的列车门上。放空大脑,如果可以继续入睡,那简直太好。
门内列车员伸头朝她看了一眼,看着她这样躺着,想说点什么,到底没说话。
朦朦胧胧的睡去又醒来。时间长的荒芜,是她习惯的寂寞和冷清。
可是全身酸麻,疼痛难以忍受。
她从来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却总是在难以入睡的时候,不住的回想起自己的父母,想念他们的深爱和眷念。
“锦澈,你可以照顾好自己,对么?”
是的,能的。
她一直娇气,父母爱她如命,真正是父亲心尖尖上的肉,穷尽所有为了她能上天入地的。好在她个性一直像母亲,否则难逃骄纵。
父亲执着强韧,有种不合世事的天真。而母亲却正好相反,淡定从容。他们在一起,宿命一样的相濡以沫。
窗外黑麻麻,偶尔有一两盏孤灯在荒原中略过,又复归黑暗,更是冷漠凄清。她又慢慢昏睡过去。
“你怕我?”那双眼睛在暗夜里看着她,抿着的唇,微微拧起的眉头,平淡的问她。“为什么怕我?”
黑魆魆的眼珠瞅着她,有力而执着,一点点麻的但又疲软的感觉从掌心升起,婉转蔓延,一点点的浸入的她的心脏,让她揪了下衣领。
他的眼神锋利如刀,脸上些许有些不耐。
她垂下目光,沉默不答。
没有,没有恐惧,只是厌恶。无法逃开,不能反抗,唯有远避。
他大手朝她抓来。
锦澈双眼陡然睁大。刚好列车员推门,一下就撞到她身上,
“起了起了,车要到站了”。
她猛的跳了起来,倒吓了列车员一跳。
“怎么了你啊。”瞥了瞥,将她推开,“别跟这挡着。”
“大家都起了啊,要到站了,收拾东西别拉下了。”
她捂着脸站起来,半天才从那噩梦里缓过来。
整个列车活了,起身,伸懒腰,穿衣服,拿行李。熬过一过通宵的人,抹了把脸,疲倦嘈杂的收拾自己。
混乱中她挤回自己的位置。那对小情侣正在收拾行李,大叔从行李架上给她取下两个包。
“小姑娘提的动吧。”转过身叫儿子。“等会出站帮姐姐提着行李。”
儿子听话的挤了过来,伸手去拿锦澈的包。
锦澈赶紧拒绝。“不用,不重的,我自己可以。你们东西够多了。。。”
小情侣掂了掂她的包。确实很轻。“怎么一点行李都没啊。”
锦澈哦了一声。“没什么要带的。”
十分钟后,列车颤抖着进了站。大家排着队朝门走,锦澈不想这样跟人挤,落在后面,挥手跟他们说了再见。
再见这长长的旅途。
☆、久违
车停稳,门开之际便带起一股酸腐味冲到在新鲜的空气中。门内门外显然是个两样的世界,不过很快大家挤成团,这界限就模糊了。锦澈坐在位置上没动,看着窗外人群在站台上四散开去,黑压压的人裹着,匆匆之下就不见了。
列车乘务员走来做最后的查看,瞥到锦澈,漫不经心的提醒了句,“下车吧,记得带好随身行李。”
锦澈方背起包出门。站台开阔庞然,铁轨上安静的泊着十几趟列车,多数是白色的动车组,她坐的这趟绿皮车落魄的挤在中间,古老的像是从遥远被弃的时光中开过来的,说不尽的沧桑疲惫。
她顺着站台指示下了台阶,穿过长长的昏暗的地下通道,走到眼前的光明的出站口,递上了自己红色车票。
工作人员挥手让她出门。
立刻黑压压人群的朝她拥上来。
“要住店么?”“吃饭么?”
这样的热烈莽撞,那些人恨不得贴着她耳边说话,争着往她跟前递各种纸牌子和名片。锦澈不敢理会,一个劲低头往前走,一直走到广场中心,才算摆脱了他们。
她拍了拍包上的灰,抬头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一种呼啸而来的热络生气,熏的她一愣。
火车站的人多的是令人可怕的,也许是个永恒不疲倦的点,是冷清的敌人,一直闹腾的像滚水不会冷下来。
广场人流穿梭往来,有生意买卖,赶车的,下车的,有小吃零食报刊,人拖着抱着行李,慌慌张张的跑来跑去。
候车广场扩建过,然而永远也不够大。有人全部家当带在身上,铺开了被子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