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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任何事,都需要有百姓的支持,而百姓的支持体现在自发地追随官员的引导。现在,满县衙甚至满城都是他须明征的人,我已没有任何百姓的支持也无能为力去引导百姓了。”

    江主簿出策道,“大人,我们请求吴淞总兵吴志葵的援助,请他来逮捕聚众闹事的主谋,稳定好局面,占据了舆论高地,百姓明白过来,就会如从前一般爱戴大人的。”

    不识哥哥道,“我也想过,可志葵有他要做的事,哪里还顾得上我。我不该给他添乱打乱他的计划。”

    江主簿略微思考了一下,道,“大人且试一试吧。吴总兵或许不能亲自来,但以大人与吴总兵的交情,遣人过来是一定的。”

    已经到了二十九日,县衙外的鼎沸没有丝毫减弱的趋势,矛盾反而愈发尖锐激烈,而总兵吴志葵派遣的士卒仍未抵达嘉定。

    第一日散了的书生再次集结县衙外,“县衙的粮仓大使亲口说,朝廷曾将这一个月的粮食下发到了县衙。大人如何欺骗我们说并未下发!”

    江主簿道,“那大家是信粮仓大使,不信大人咯?”

    “如今,我们也不知该信谁了!”

    江主簿无奈道,“我只能坦言,大人从未领过粮食。”

    带头书生冷言讽刺道,“大人既然有重贿吴志葵的钱财,便一定有别的钱。我们小百姓说什么都可以理解,大人倒也来哭穷。这就是肥猪也哼哼,瘦猪也哼哼……”

    忽然之间,县衙外蚁群一般的人开始招朋引伴散去了,喧哗之声却依然在在,仿若在从县衙外往县衙内移动。

    一个衙役慌张地跑过来禀报,“大人,崔典史打开后门放人进来后,自己趁乱溜了。公帑全都在公堂之上。”

    不识哥哥快步往县衙公堂走去,我与江主簿等紧随哥哥后面。

    公堂之上,奸胥乱卒乘势劫夺的吃像难看,情势难抑。

    这就是不识哥哥披星戴月一年如一日为之奉献的百姓。

    我见过他们高呼不识哥哥青天大老爷的虔诚模样,听到过他们赞美不识哥哥“日夜不遑,惟以便利百姓为务”,“有宵旰之劳,无游燕之乐”,最终也见识到了他们振臂逼迫不识哥哥与强取豪夺的丑恶嘴脸。

    不识哥哥苦苦笑了两声,摘下了乌纱帽,托举齐眉,对着公堂之上的百姓声明,“默不堪重任,今去官。乌纱帽在此,默已不在再是嘉定知县。珍重。”

    “大人……”江主簿老泪纵横,望着不识哥哥的身影黯然神伤。

    不识哥哥无力道,“我真的要走了。”

    江主簿看着不识哥哥,表明心意,“老身在县衙待了有二十余年,看着历任知县来来去去,今后也不会有变。”

    不识哥哥轻轻笑了,走出公堂,望着湛蓝的天空,意有所指道,“我总觉得,我们还会再见的。”

    翌日鸡鸣,不识哥哥与我出了嘉定。他驻足回望,神色淡漠,仿若没有了丁点儿感情。从前与这座城,与城内百姓的一切感情,都因误解与背叛而褪色,甚至消失殆尽。

    “秦篆,不识。”是存古的声音。

    好久不见。

    不识哥哥没有走到存古身旁,只是转过身,立在原地,微微笑着,“你来了正好。好好照顾秦篆,希望……后会有期。”

    未待存古回应,不识哥哥笑看了我一眼,转身奔跑入城。

    “哥哥!”我失态地呐喊着。

    存古紧紧圈住我,“让不识去吧。”

    我知道,就算哥哥不再是嘉定的知县,哥哥也早已把这座城视为第二故乡。

    他奔赴故里,与这座城同生共死,生也好死也罢,从此两不相欠。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愉快^ω^

    第46章 兄妹归家

    我浑浑噩噩地走着,月光将我与存古的身影投彻在地上,他一直跟在我身后,默默无言。

    旭日东升,是一日的开始。我却身心俱疲,双腿发软,几乎将要倒地,一个牢靠的肩膀与温暖的臂弯护住了我,我恣意倒在那肩膀与怀中,放任自己不去思考,不去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我发现自己伏在一人的背上,那人身上的男子气息很像不识哥哥身上的气息。

    半睁开惺忪的睡眼,我似乎看到了不识秀美的侧脸,可是怎么会是不识哥哥呢?也许是梦吧。

    我放任自己沉沦在梦境之中,呢喃耳语,“哥哥,你一定要好好地回来。”

    半晌并未有人回应,我摇了摇他的手臂,娇嗔,“哥哥,答应我好吗?”

    他微微侧首,轻声答了,“只要你听话,哥哥就会好好地回来。”

    我痴痴一笑,放心地又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在画舫里了。

    存古坐在榻边,手肘拄着榻沿,手掌支着脑袋,眼睛闭着,应该是睡着了吧。

    我轻轻掀开薄被,存古已睁开眼睛,收回了手臂,起身道,“是要洗漱吧,我去叫饭菜过来。”

    我微微点了头,存古微笑着出了里舫。过了一会儿,我洗漱完毕,存古领着两个小厮把饭菜送了进来。

    两个人默默地吃了会儿,我方问道,“你……你怎么到嘉定来了?”

    存古手中筷子一顿,吐言道,“因为想念。”

    因为想念,是……在想念我吗。

    存古抬眼看了看我,“这句话……应该不妨碍你忘记我吧。”

    妨碍到了,怎么办?我迎着他的视线道,“不妨碍到你,就不会妨碍到我。”

    存古夹了一口菜,嚼了嚼,咽了下去,神色沉静,“于我而言,无关妨碍不妨碍。因为我不会忘记你,但你一定要忘记我。这样,你才能开始新的生活。以后,就算再想念,我都不会再贸然找你,见你,妨碍你。”

    我也是,不会忘记你,却也不会再找你,烦你,不会成为你追求信仰的累赘。

    存古把我送到家门口,看了我最后一眼就转身走了。

    不识哥哥未归的日子里,我跟随母亲焚香拜月,愿不识哥哥能平安归来。

    “母亲,秦篆,我回来了。”不识哥哥面容憔悴,下巴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青色胡碴儿,沧桑的眼睛望住正在跪拜菩萨的母亲与我。

    母亲急忙起身,又惊又喜地抚着不识哥哥的脸,“我的默儿。”

    不识哥哥眼中涌出泪来,“儿子不孝,早闻母亲近几个月抱恙,却不能归家照顾母亲。不知母亲近日觉得怎样了。”

    母亲为哥哥拭泪,“好多了。嘉定怎样?”

    不识哥哥苦苦笑了,笑得撕心裂肺,“我看到无情的铁蹄还未踏过嘉定的土地,百姓以黄纸大写‘大清顺民’四字迎接清军入城……我看见……看见不肯剃发的臣子百姓被生生砍掉了骨气……”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