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天象生了变化,乌云遮住了月亮,只剩下几颗寂寥的星星,散发着惨淡的光芒。
梧桐树下,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嘴中哼着含糊不清的句子。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玉人何处教吹箫……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咦,我的影子呢,怎么不见了?哦,月亮,月亮去哪了?
小哑巴从暗处走出,走到那人身边,欲夺过酒坛,“主子,夜深了,让属下送您回去吧。”
“不用了,回去也睡不着。”昭和转过身子,从地上拎起一个酒坛,甩给小哑巴,嬉笑道:“还愣在哪里干嘛,来陪我喝上一阵。”
两只坛子一碰,荡出许多酒水,一时间空中弥漫着浓浓的酒香。
小哑巴戴着面具,平板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主子,喝酒并不能让你高兴起来。”
“你那只眼睛看出我不高兴了?我妹妹大婚,我当然高兴了。”
昭和猛灌了一口酒,根本来不及咽下,清亮的酒液顺着下巴滑到脖颈,打湿她面前一大块衣裳,瞧着狼狈不堪。
“主子,后悔吗?”
后悔吗?
“不,我不后悔,荣耀的背后总是有牺牲的。”她又灌了一口酒,大笑道:“我登基以后就会把她接回来的,她还是我的。”
“可她要是不愿意了呢”
“绝不可能。我是王,谁敢不听王的话?”仿佛是为了证明她的威信一般,她将酒壶猛地往地上一摔,一声清脆想起。
她指着那堆碎片,狞笑道:“你看我说得对不对,我想让它死就得死,想让它活就得活。谁也没法反抗。”
最后一句,她说得咬牙切齿。
“主子说的是。”小哑巴极不走心的附和着。
“可我还是不开心啊,你说今天这月亮怎么这样黑啊?还有这酒,没有以前好喝了,又苦又涩。你说她们是不是都瞧不起我,故意给了我假酒…”
“主子,你真的醉了,属下扶你进去休息。”
“胡说,我没有醉,你才是醉了。”昭和眯着眼睛,手里的酒坛晃晃悠悠,她突然跪了下来,扯着小哑巴的下摆哽咽道:“你不要离开我,她们都走了,你留下来我请你喝酒…”
小哑巴眺望着远处那幢灯火通明的府宅,叹了口气,撕开纸封,抱着坛子喝了起来。
两个伤心人相依相偎,靠在梧桐树下,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然而,第二日唤醒俩人的是急促尖锐的号角声,谁也没想到海盗会主动攻城。
第70章
所谓海盗, 不过是一个冠在失败者头上的名词。
三十年前,他们也是这繁华都城里鲜衣怒马的王族子弟,身上流淌着尊贵的血脉,只可惜在王位的争夺中没有得到最终的胜利, 变成了人人憎恶的海盗。
南羌王如今虽沉溺于酒色,荒废朝政, 可年轻时也是一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想当年他登上王位后, 便将自己的兄弟姐妹赶到了人烟罕至的孤岛, 隔绝往来, 企图让对方自生自灭。如此既除去了心头大患,又保住了自己的名声。
二十多年了,海岛上没有传出半点风声, 他逐渐放松警惕, 开始放纵自己享受胜利的果实。因此当海盗攻破王都城门的消息传进王宫时, 他还是不敢相信。
“王后, 你一定是骗孤的。这玩笑不好笑,换个笑话吧。”他极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王后临朝称政许久,积威甚重, 随着年月的逝去,曾经极盛的容貌也衰减无几,仅剩的美丽也被冷厉的气息所掩盖。
南羌王已经不太愿意看见王后了,他将王后的话只当作是献媚邀宠的一个手段。
“大王,你还要自欺欺人到几时?驱逐至海盗的那些叛臣贼贼杀回来了, 已经杀到了王都城脚下。
你听见了他们的嘶吼声吗?你还没听见刀剑相撞发出的颤抖声吗?你忘记了赶走他们时,留下的怒号吗?”
王后的脸上没有半分畏惧,只有冷冷的讥讽,满头璨然的珠饰摇摇晃晃,恍如敌军铿锵有力的步伐声。
南羌王凑近脑袋,努力分辨王后眼中的深意,他盯了许久,却没有从里面找到丁点情意。所以,那些乱臣贼子们当真回来了?
思及此,他再也坐不住了,迅速的从被窝中挣出来,奈何身子太过圆实,起来又急重心不稳,一时栽了下去。
肥胖的人行动不便,周身上下隐藏着不少隐患,南羌王这一栽,便再也没能爬起来。
南羌王是被王后强行带到朝堂上的。
于是乎神隐了半年的南羌王再度出现在朝堂时,众位大臣有些惊喜,惊喜之后便成了惊讶,最后更是发展成了惊恐。
他们看见的是一个嘴歪眼斜的胖子,清亮的口水不时滑落,伺候在一旁的宫女不停的替他擦拭。
王后并未分给身后的人一点余光,反倒颇有兴致的观察朝臣们的反应。
她将南羌王拉上朝堂不过是给自己放一张盾牌,遮挡底下大臣的焦急和谩骂。
果不其然,她刚想好对策,底下便有人站出来,罗列了她和南羌王的数十条罪状。
君王昏庸无德,妖后残害忠良重用奸佞臣,这些罪状翻来覆去的说,连她都听腻了,不过这次终于加上了新玩意,海盗攻入王城,正是因为他们这对帝后不得天佑。
南羌王在温香软玉中早已经习惯了奉承和谄媚,如今听到臣子这般刺耳的话,气得不行,支起颤颤巍巍的身子,想要用按桌上的印玺堵住臣子的嘴。
他却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不过一个翻身便从龙椅上跌了下去,圆滚滚的身子顺着台阶滚到底下。
王后侧过头,掀起袖子遮住半张脸,悄悄的笑着,冷硬的面容也有了几分缓和。
确认群臣都看到了南羌王的丑态后,她才放下袖子,吩咐宫人下去将南羌王搬走。
“诸位爱卿,这便是你们翘首以盼的大王,可还满意?”
她的幸灾乐祸,毫不掩饰。
这便是她今日的意图,她与南羌王早已经到了相互厌弃的地步,方才那一番虚与委蛇就是为了掐灭朝臣们的最后一丝妄想。
只有她配当这这个王国真正的掌权人,谁也阻止不了她。
她要的心悦诚服,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