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晚,晚饭结束后几乎刚好过了电影的开场时间。两人紧赶慢赶, 才总算在广告播完后没多久进了场。
电影是程奕选的,是民国时期的悬疑谍战片,并不是夏倾太感兴趣的题材, 再加上片子开头软糯的吴语上海话, 以及相对慢的剧情节奏,她就更加觉得有些昏昏欲睡了。
程奕偏头看她的时候,正好看到她打了个呵欠,于是从身前的爆米花桶里捻了几粒递给她, 轻声问:
“有这么无聊吗?”
“其实也不是……”夏倾嘎嘣嘎嘣地咬碎爆米花, “可能是今天太累了吧,有点困。”
程奕见状,颇具深意地笑了笑:“估计过一会你就不会想睡了。”
“为什么?”她疑惑地问, “后面有什么精彩的剧情吗?”
他只点头,没说话。
到电影后半段的时候,她才终于明白他所谓的精彩剧情是什么。
大屏幕上,密闭的日式小屋内,穿着和服的女子坐在赤/裸的男人身上前后摩擦,男人的眼神中充满着快意和沉迷,女人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面无表情下隐藏着深切的绝望,连续几个镜头切过去,都是类似的画面。
整个放映厅里静悄悄的,因为放大而过分清晰的画面细节和声音,更衬得气氛有些诡异。
这种画面广电总局到底是怎么给过审的……
夏倾一边暗自吐槽,一边低下头按开手机微信,假装什么也没有看到。
才打开跟凌浅的对话框,输入了一句“好尴尬啊”,一只大手就伸过来遮住了从屏幕透出来的亮光。
“认真看电影,这可是最精彩的部分。”某人的侧脸看上去一本正经。
她正想反唇相讥,就听到他轻飘飘地来了一句:“可能对我们未来的幸福生活有借鉴意义。”
幸福二字他还特意加了重音。
什么鬼借鉴意义,这个男人简直就是污水制造机。
算了,对付这种人,沉默不语是最好的手段,免得他起了玩心,又不知道说出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见夏倾不吭声,程奕还以为她是害羞了,正打算继续调戏这个脸皮薄的女人时,口袋中的手机却突然震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骆姨打来的。
骆清打电话给他多数情况下都是得了程庆潮的旨意,想来无非就是叫他回家吃个饭之类的,在影厅里不好接电话,程奕就按了挂断键。
谁知没一会电话又打了过来,被他再次按掉。
然而手机显然没有感觉到他的拒绝之意,一直锲而不舍的震动,程奕这才觉得有些古怪,猜测骆姨也许是有什么急事。
他拍了拍夏倾的肩膀,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我出去接个电话”,就攥着手机站起身。
等到了影厅外面,电话铃声已经停了,他调出未接电话回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听到那头骆姨慌乱的嗓音以及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救护车鸣笛声。
“小奕你在哪?你爸爸他突发心肌梗塞,我们现在正准备去医院,你赶紧过来一趟。”
程奕的心猛然往下沉了沉。
虽然他一直不待见程庆潮,但并不代表他想看到他出事。
他蹙起眉头,问:“哪家医院?”
“市二医院。”
他思索了几秒,转身一边往回走一边说:“我联系一下心内的王主任,您别太着急,我马上过去。”
影片后半段的剧情就比较跌宕起伏了,主角持枪对峙的场景也让人不自觉的紧张起来。夏倾正看得入神,感觉到身边的人回来了,头也没转的小声问了句:“怎么去了那么久?”
“倾倾,对不起,”他的语气很严肃,“我爸突发急性心梗,刚被送去医院,我们的电影怕是看不成了。”
夏倾闻言‘嚯’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拎起包推他,轻声斥道:“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电影什么时候不能看,快点走吧。”
抵达医院的时候已是晚上十点,医院大厅静悄悄的,只有不远处的急诊室还亮着灯。
程奕打电话给骆清确认了手术室的位置,就带着夏倾上楼。
骆清的头发有些乱,脚上还穿着拖鞋,显然是出门的时候太急没来得及换。她粗略地跟他说明了一下程庆潮的情况后,就坐在一旁的长椅上一言不发。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先前还算冷静的骆清渐渐感觉到害怕,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抽噎起来,哭得程奕心烦意乱。
偏偏程立又去美国出差了,一时半会赶不回来,这会儿程家的人里神思还没完全乱掉,能拿主意的人只剩下他了。
这种情况要是放在平时,凭他的巧舌如簧,安慰骆清并不难,可是现在这一团乱麻的境况,他实在是分不开神去做这事。
夏倾见他一直望着骆清的方向,心领神会地起身朝无法止住眼泪的女人走了过去,坐在她旁边,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
没过多久,陆梅也出现在手术室外。夏倾最先看到她,之后便提醒程奕,示意他看走廊。
程奕显然对陆梅出现在这里有些诧异,他三两步上前揽住母亲,语气有些不悦:“妈您怎么来了?谁通知您来的?”
陆梅刚张嘴想要回答,手术室的大门突然打开,洪亮的男声打断了她未出口的话。
“程庆潮的家属在哪里?”
“这儿!”程奕闻声转过头,快步走了过去,骆清也慌慌张张地跟在后面。
王主任摘下口罩,凝重的脸色一览无余。他看了一眼程奕,拿过一旁护士手上的病危通知书递到他面前:
“程院长是急性心梗引起的休克,现在情况很危险,你自己是医生自己明白病情的严重性,赶紧签字吧。”
骆清听完这话双腿一软,险些摔到地上,如果不是身边的夏倾紧紧地搀着她,她恐怕真的要晕过去了。
相比之下程奕则冷静得多,他接过那张自己递给别人无数遍的薄纸,刷刷几下签好了字,递回去的时候只说了四个字,掷地有声:
“拜托您了。”
王主任沉沉地点头。
手术室的大门重新合上,一切又归于先前静谧的状态。只是这静谧之下仿佛掩藏着一根紧绷的弦,只要轻轻一勾,便会尽数断掉。
“妈,”程奕凑到陆梅身边,说,“这边的事我处理就好,您回去吧。”
陆梅摇了摇头:“没事,我在这陪你一起等。”
程奕抬腕看了一眼手表:“您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