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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

    “阿准,你怎么把臭菜缸打翻在人家家里了!”

    那是经常来店里抓药的陆玄青的声音,她向那角落里望去,只见陆玄青身后跟着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孩,样子生得清秀,唯独那一双眼睛端的是灵动无比。陆玄青手忙脚乱地收拾着,那小孩便也一同蹲下来用手抓那坛子里流出来的臭冬瓜。只是他抓得似乎过于用力了些,冬瓜被抓得粉身碎骨,那恶臭味随风飘向店堂内众人的位置,一时间挥之不去。

    “好臭……”众人被那恶臭熏得晕头转向,陆续起身告辞了。片刻,店堂里就只剩下他们父女,还有陆玄青和那个导致这一幕的罪魁祸首。

    “周姑娘,对不起……”陆玄青一迭声地道歉,那小孩也把头埋得更低了,只是从他脸上的神情压根看不出有什么悔改之意,倒像是在想下回干了类似的事情不能被人抓现行。

    她看着空空荡荡的店堂,竟不知何故心情好了起来,拿过扫帚道:“陆公子客气了,来的都是客人,哪里有让客人收拾的道理……爹,拿点水给他们洗洗手吧。”

    周掌柜向来对女儿言听计从,当即去后院打了水给他们洗手。那小孩好不容易被陆玄青抓着在水盆里洗净了一只手,又把另一只手按进水盆。正在这时,他那对灵活的眸子瞥见了柜台上的一个锦盒:“周姐姐,这是什么?”

    看到那锦盒,她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刚刚轻松下来的心瞬间又沉了下去——那是陈轩走时留下来的。锦盒里静静躺着一枚簪子,那簪子式样古朴,簪头镶着一颗指腹大小的翡翠,一眼便知是贵重之物。她不肯收,陈轩硬是要留下来,说什么也拦不住,她为此还和他红了脸。

    “那东西……”她抿紧了嘴唇,小声道,“我不要了。”

    “不要了?”那小孩用湿漉漉的手抓起了锦盒,“那我替姐姐扔了吧?”

    “好呀,”她随口答道,“扔得越远越好……”

    “所以你就……真的……”陆玄青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扔了?”

    他见过那簪子,想来价值不菲,但对于谢准来说,不管是玛瑙还是翡翠,无非就是一块破石头罢了,也许,如果形状好的话,还可以用来打水漂。

    “对啊,”说这话时,谢准脸上写满了成就感,“扔得可远了。”

    “扔到哪里去了?”周玉翠急忙问道。就在昨天晚上,她终于听说了那簪子的来历——那是陈轩过世的娘留给他,准备让他给未来儿媳妇的。她不想收,但那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说也该完璧归赵才对。但她四处寻找,却已经找不到那簪盒了,父女二人反复回想之下,才想起那天有这么一件事。

    “我想想……我跑了很久,最后看到一所房子,里面一个人也没有都是杂草,我想那里大概够远了,就扔在那里了,对了,那房子门上还挂了一块匾,上面写了两个字……”谢准绞尽脑汁地回忆着,终于想了起来,“我……草……”

    “那是什么?”陆玄青考虑了片刻,皱了皱眉,“阿准,那两个字念‘义庄’(義莊)”

    “阿青哥哥,你数钱做什么?”

    看着谢准探头探脑地向这边张望,陆玄青叹了口气,继续专心点着盒子里那几个为数不多的铜板。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虽然纯属无妄之灾,但谢英毕竟把儿子托付给了他们师徒,再加上周玉翠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他总归得想办法替谢准善后。

    “十……二十……三十……二两六钱……”

    数来数去,也只有不到三两银子,多数几次也不会变多的——他那点积蓄,在元廷秀在的时候三天两头被借去,也从来没见还过。这会虽然三不五时替人看诊,但吴骏身体不好时常需要抓药,也攒不下来那许多。

    ——为什么一个两个,都是这幅不省心的样子呢……

    那块翡翠个头不小,想来这点钱怕是不够的,但也只能去城里碰碰运气了。他站起身,谢准像块狗皮膏药似地贴了过来。“阿青哥哥,你去哪里呀?”

    “去买支簪子赔给周姑娘。”他警惕地打量了谢准一眼,“今天不去什么热闹的地方,不许再跟来了。”

    “我知道!”谢准抓住他的手臂来回晃动,一脸诚恳,“祸是我闯的,我是想跟你一起去买簪子赔给周姐姐!”

    “别晃了……”陆玄青被他晃得头都晕了,“先说好,今天不去听说书,不去看耍把戏,也不去河滩上捡石头打水漂。”

    “不去不去!”谢准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答应得这么快,陆玄青心里隐隐有点忐忑。

    或许是郊外风大,或许是心里害怕,走到义庄门口,周玉翠便感觉到一阵阵阴气逼人。

    她一向要强,但是偏偏怕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这义庄本来是给无家可归的老弱病残有口饭吃的地方,后来建这义庄的人家无钱修缮维护了,就变成了附近的穷人家下葬前停尸的地方。墙面年久失修,风一刮,从那墙上的缝隙里发出的响声宛如呜咽,听得她脊背一阵阵发凉。

    她忍着内心的恐惧,在义庄四处搜寻了一圈,杂草丛生的庄子里哪里是一时半会就找得完的,面上一圈没有看到,她不得不翻开草丛仔仔细细地寻找。

    ——这小鬼,到底扔到哪里去了……

    她正蹲在地上找着,肩上冷不丁地被人拍了一下,她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便跌坐在了地上。

    “玉翠,是我……你不会以为我是鬼吧?”

    头顶上方传来的声音再熟悉不过,她抬起头,小心翼翼地从指缝里往外看去,定睛又看了一眼,确信那是陈轩而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化身的,这才放心地松开了手。

    “我知道,你从小就怕鬼……”陈轩蹲下来,安慰似地拍着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

    “你……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她惊魂甫定,盯着对方的脸看了好久,好像是生怕对方突然变成什么东西似的。

    “我去店里找你,听一个小孩说你来义庄找那簪子。”陈轩望着她,笑了起来,“你那么看重那簪子,我心里高兴得很。”

    “不是……”她觉得对方或许有所误解,“那是你娘留给儿媳妇的,我……我得找回来还给你。”

    “你若是不要,就别找了,”陈轩说,“既然是给儿媳妇的,你又不收,我要那簪子派什么用处。”

    “别那么说!”她着急了,“你们陈家有钱有势,要什么样的儿媳妇没有,你……你留着送给你未来的娘子也是好的。”

    “送给未来的娘子,”他望着她,一字一顿地说,“玉翠,就是送给你。除了你,我谁都不想送……我已经和爹说好了,爹已经点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