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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的将此事揭了过去:“这群奴才多是小家子出身,没见过几分世面,竟连魏国公府上的车马都认不出,真是该死。”

    外头人似乎笑了一声,似乎赞同,又似乎轻讽,听不出究竟是何意味。

    两侧的侍女知情识趣的掀开了帘子,元城长公主面上挂笑,明艳难言,道:“既是皇兄皇嫂在,少不得要去问安的……”

    “不必了,”那人淡淡的道:“雨下的不小,外头湿气重,陛下舍不得娘娘在外头耽搁,殿下只需退开便是。”

    他这话说的客气,里头的深意却不怎么客气——皇后身子贵重,陛下舍不得叫她沾半分湿气,难道本宫冒雨过去请安,会比她受的湿气少么?

    元城长公主脸上有些热辣,眼底也有转瞬的羞愤,只是随即便被她掩盖住了,得体的一笑,她便示意侍从们退出这条巷子。

    面上虽平静,元城长公主的心底却是乱糟糟的一团麻线,毫无条理的扯成了疙瘩。

    内侍总管陈庆。

    一想起这个人,她两手便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带着不自觉的恐惧,饶是隔着几层宽大的衣袖也掩盖不住。

    元城长公主低下头,捏紧了自己的双手,不叫它展现出自己的惊恐。

    曾经,陈庆也只是自己瞧见也不会搭理的一个阉人,到了此刻,居然能叫自己这个长公主深感畏惧,说起来,当真是讽刺。

    讲起元城长公主与陈庆的恩怨,已是旧事了。

    在昔年,皇帝还不曾登基时,也曾经返回过金陵的。

    那时候,她嫌弃这位嫡长兄粗俗,连带着,对他身边的侍从也瞧不起,在宫里头远远望见了,都得赶紧避开,唯恐沾染了那种晦气。

    有一回,元城长公主骑马归宫,却正好撞上了陈庆,她素来不喜皇长兄身边的这个阉人,纵马过去,随手几鞭子甩到了他身上去,那贱奴低头跪在地上,连哼一声都不敢。

    她对于那个嫡长兄的不喜极其明显,其余人自然也能瞧得出来,只是——看出来便看出来,她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大秦最尊贵的公主,而皇帝,那时候也只是一个不受欢迎的皇子罢了,便是不给他脸面,他又能如何?

    便是见了自己,他也只是淡淡的,从不会表露出什么不满。

    ——连父皇都没有说什么呢。

    只是,到了后来,事情就渐渐的变了。

    先帝驾崩的突然,储位未定,年长的几位皇子蠢蠢欲动,年幼的两个母族也是有心,一时间,金陵风云突变。

    元城长公主没有同胞兄弟,为保全下半生的荣华,少不得要在其中押注。

    她与靖安侯府选择的,便是实力最为强盛的三皇子。

    最初的时候,事情也确如她想象一般,三皇子一马当先,拔得头筹,笼络大半先帝旧臣,率先对其余几位皇子的势力展开清洗。

    胜利在望之际,却出了漏子。

    ——从没有被他们视为威胁的嫡长兄,居然从西北回来了。

    他暗中笼络金陵十六卫,将沿路官员嘴封的严严实实,率军以为先帝奔丧的名义回京,在即将皇权交替即将尘埃落定的前夕,驻军金陵城外。

    其中意图,可谓昭然若揭。

    后来每每思及,元城长公主便觉讽刺——诸皇子在进行无谓而愚蠢的厮杀时,便早早有人以逸待劳,等着摘果子了。

    可是转念一想,像皇帝这般能够蛰伏隐忍这么多年,丝毫不动声色的人,成功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样深沉的心思,这样艰难的隐忍,皆是非常人所能及,怨不得人家能做皇帝,别人只能败在他手下徒呼奈何。

    金陵最强的两支守备力量便是金陵十六卫以及皇城禁军,在金陵十六卫暗中效命皇帝,禁军只忠于历任皇帝、此刻却新帝未定的现实下,所有皇子不约而同的察觉到了危险。

    下意识的,他们一扫之前彼此之间的狰狞面目,近乎诡谲的兄友弟恭起来。

    ——因为有共同的、强大的敌人。

    到了最后的关头,也只有抱成团,赢的希望才会大些。

    然而,此时再联合,已经是为时已晚了。

    诸皇子的府兵不过五百,便是全部加起来也不过几千,落到几十万人里头去,同一滴水落入大海没什么区别。

    再者,这些养尊处优之下的府兵与精干悍勇的西北军对上,也并无对抗之力,只需一个照面便会惨淡溃败,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阴谋诡计确实没什么作用。

    叫人稍稍安心的是,皇帝的态度并不十分强硬,便是驻军城外,却也与城内秋毫无犯。

    在这样诡异的僵持之中,停灵七十二日之后,宫内迎来了先帝的丧仪。

    细述先帝一生,平南越,定安东,减赋税,缓刀兵,堪称一代明主,他在世时,只怕万万不曾想到,自己的嫡亲骨肉,竟会在自己身后造成这样一场动乱。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他去的太过突然,陵寝一干用物制式都不曾具备,随即又陷入了诸王混战的局面,堂堂一代帝王,竟在梓宫中安置七十二日整,才得以行丧仪,后人想来,也是可悲。

    先帝虽亲手扳倒何家,也不喜何妃,可真正说起来——他不曾废后。

    既然如此,皇帝便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皇位的正统继承人。

    再联系到金陵城外的驻军,一众朝臣的心思便开始浮动起来。

    ——我们家既不是皇子外家,又不是皇子妻族,凭什么跟你们一起死?

    要是真的迎了嫡长子继位,说不定我们家也能出一位娘娘呢。

    如此一来,到了先帝丧仪当日,气氛陡然间怪了起来,之前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那些大臣,态度也生出几分暧昧来。

    其余皇子自然不会无所察觉,却也是无能为力。

    内殿里,是三皇子率先站出来,在先帝灵前质问皇帝——率军奔丧,驻扎金陵,是何居心?

    元城长公主是先帝长成公主中最长者,身份最尊,又同三皇子交好,位置自然与这位皇兄紧挨。

    三皇子义正言辞的质问,她在旁听着,却低着头不出声,等一侧三皇子的慷慨激昂结束,殿内陷入一片死寂之后,近乎下意识的,她抬起头打量皇帝——这个她一直都不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