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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便已告知他今日夫人便能空闲下来,那么……挑眉看了一眼夫人的侧颜,悄悄绕到她的身后,偷偷看她在写些什么。

    若是十年前的萧彻看到现在的自己,不知会作何感想。

    堂堂镇边大将军竟将夜探敌军的计策步伐用在了闺房之中,并还怡然自乐,隐隐自得。

    如今的萧彻得意后方才意识到这点,不由对自己一哂,却很快被夫人的字迹所吸引。

    “夫君口味偏咸辣,其次酸甜,最末为苦。想是与其多年行军生活有关。肉中最喜牛羊、其次鸡鸭鱼、最末彘肉。这点倒是像游牧族中的人了。葱姜蒜诸类并未有甚忌口之处,此点甚好,少了诸多麻烦。

    蔬菜均可,唯似不喜菌类。若是对菌类并无过敏,只单纯不喜,不若偶日哄一哄,许能让夫君吃上一些。

    ……

    因此想来,难怪菜肴中荤食最喜辣炒鸡丁、水煮牛肉、酱椒羊杂,其次诸如鱼香肉丝、糖醋排骨、青柠梅扣肉亦是尚可。东坡肘子算彘肉中特殊一类,夫君十分喜欢,咦,此点竟与娘亲甚像。

    ……至于素食,麻婆豆腐当为冠绝,其余不涉及菌菇则可。汤类中夫君虽最喜鱼汤,但亦与我一般喜欢酸萝卜老鸭汤,当真甚好。

    另,夫君不大喜欢海鲜一类,龙虾除外,白灼清蒸酱腌皆可。……说到瓜果,夫君似是喜欢西瓜,虽与我不像,但西瓜清热降火,于夫君而言实是最好不过。”写到此处,顿了顿,似是在思索还有何未写上的。

    顾霜再次浏览一遍内容,细细想了想,以为已较为齐备,便抬笔结道:“虽母后与夫君口味相类,但终究年岁志趣不同,于细微处或可一改,如可增添消食的糕点,少糖即可。”

    看到此处,萧彻便猜出夫人的寿礼是什么了。虽知晓她前面写的内容许只是为了这最后一句话,可一颗心仍旧止不住地跳动。

    他从来不知,她竟已记下了这么多有关他口味的喜好,甚或比他本人更加清楚。

    由一推三,他平日里的小动作她是不是都一一记下了?忽地想起前几日送来的衣服皆改成了窄袖,关节处的布料比往日来得更加柔和,且似乎加厚了少许,令他很是满意,虽然他之前并未表露过有何不满。

    当时不过以为是秦昇乖觉,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顾霜又浏览一遍内容,见无甚不妥,便寻了一张新纸,准备将需要的食材写下来。

    抬头准备活动一下脖子,方见面前多了一道影子,连忙往后转身,果然是萧彻。

    便欲将笔放下,熟料手背一暖,却是他在止住她的动作。

    她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夫君?”

    萧彻目光柔和,面上带笑:“夫人继续写吧,为夫就在一旁陪着夫人。”

    顾霜反应片刻,桃花眼溢出笑意来,怎么看怎么好看。

    因着菜肴数量繁多,顾霜每写一道便会停下来核对一次,时间久了眼睛难免有些酸涩。

    萧彻见她作势要揉眼睛,连忙笑着拦住,轻轻对着她的眼睛吹了几口气,然后笑着将她已写好的内容拿过来,一字一字慢慢念给她听。

    是以真正写完时,已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顾霜整理着这十几张宣纸,面上的笑如何也藏不住,可想着还是矜持一点才好,努力收了收笑,开口道:“夫君今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萧彻挑眉,嗓子因念了许久的采办单子而略显沙哑:“不回来这么早,怎么能恰好看见夫人正在写什么?”

    顾霜想到什么,脸颊一红,忙将之前那张有关萧彻喜好的纸拿到身边,欲盖弥彰:“我不过是想瞧瞧母后喜欢什么样的菜肴罢了。”

    萧彻再次挑眉,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低沉的愉悦:“哦?给母后准备的菜肴里会有‘夫君虽最喜鱼汤,但亦与我一般喜欢酸萝卜老鸭汤,当真甚好’或是‘夫君喜欢西瓜,虽与我不像,但西瓜清热降火,于夫君而言实是最好不过。’这样的句子?”

    顾霜的脸颊更是绯红,却还想努力挣扎:“我不过是想看看母后与我有哪些喜好可能是相同的而已。”

    萧彻看着她这么别扭的样子,越瞧越喜欢,笑道:“你是我夫人,夫人关心夫君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那么害羞作什么。”

    顾霜的脸一下就不红了,反倒换上一副正经的表情,意外将萧彻唬住,可转瞬她说出的话却让萧彻以为她可爱极了。

    “夫君说得在理,我以后,我以后尽量不这么害羞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7)

    浩荡的南国使团在广袤的平原上次列成行,远远望去甚是壮观。

    顾染因久坐马车,略觉憋闷,又见山河正好,索性要了一匹马,不紧不慢地跟在骑兵仪仗队的后面。

    “左相。”

    听到有人唤自己,顾染稍稍牵了牵缰绳,轻轻侧身,见来人是谢洺,面上浮出笑意:“谢大人有何事?”

    谢洺字子斐,乃南国御史大夫谢典之子,定康二十年的探花郎。如今不过弱冠,已位任大理寺少卿一职,端的是青年才俊,温润公子。

    按照资历,本不该由他负责使团的随行安全。但定康帝对其瞩望甚大,此番出使既是历练,也是考核,以观其是否有担大任之才。若不出意外,出使结束,回到南国以后,谢洺便可正式进入刑部。

    谢洺文人风骨极盛,此刻纵是坐在马背上仍难掩书生气质。只是,顾染好歹年轻过,且这谢洺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知晓面前的书生并非忠厚老实一类,如今的心思也不只放在出使一事上。但终是多活了十几年,是以一路并未刻意提醒。

    虽然顾染先前说过出门在外,不必拘礼的话,但谢洺依旧十分守礼数,朝她一揖:“下官知晓左相不拘小节,但此番出行,变数颇多,还望左相能体谅一二,回马车歇息。”

    顾染笑道:“怎么?是担心突然有一道冷箭将本相射死吗?”

    谢洺面色不改:“下官只是想防患于未然罢了。职责所在,不敢不劝。”

    顾染知晓他的性子,并不打算为难他:“本相知道了。与本相这般性子的人出行,也真是劳烦谢大人了。”

    谢洺再次一揖:“左相言重。下官惟愿能一路顺遂。”

    顾染心中好笑。明明并非呆子似的人物,却偏偏表现成这般,倒是有趣。

    忽地想起什么,意味深长地一笑:“谢大人,官场之中,许还是圆滑些的好,毕竟小女已经出嫁,本相之前有关佳婿的论调早已算不得准了。”

    谢洺面色一僵。

    顾霜未出嫁前,坊间传言顾府的择婿条件很是简单,忠厚老实即可。

    谢洺虽知顾相说话并不似聂相那般四平八稳,可如今这般大咧咧地说出来仍让他有些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