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与即将继任的太子之间,若是太子或是新帝年幼难以掌控局势,则交由宗室中最年长的一位代为掌管,待新帝加冠后再行交接。
当然,这个所谓的传承规矩只在帝王与太子之间流传,至多历代的玄卫首领也知晓些皮毛。萧澈能确定,慢说站在眼前的谢启,就是当今宗室任何一人,都不会清楚此事。
可刚加冠不久的小皇帝问这个做什么?
羽翼未丰就想着铲除异己了?
像是过去了许久,萧澈有些凉薄的笑了笑,指尖微微挪动,触到了腰间冰凉的器物。
现下弄不清楚谢启的想法并不重要,他是玄卫首领,有的是法子不留分毫痕迹的套出话来。
哪怕这个人是当今皇帝。
“陛下觉得,应该落在谁手里?”像是挚友间的闲谈,随意的将问题反抛过去,眼底却夹杂着点刻骨的冷意。
谢启却浑然不觉。
他满脑子还在思忖自己为什么会对萧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在本就留存不多的梦境中繁复寻觅眼前人的踪迹。
闻言也只是微微抬首,像是极随意的猜测;“和盛姑姑?”
“陛下为什么会这样觉得?”萧澈的语调愈发的冷淡,眼底的寒意也越来越是深沉,几乎快要溢了出来。
谢启终于察觉了几分不对劲。
他短暂的将思绪停滞了下来,蹙了眉道;“朕不过问了一个问题,萧玄首倒问了许多。”
虽是调侃的语气,但他这些日子亲政理政,行事间已然自然而然的带了几分说一不二的气势。
萧澈垂下眼睑,目光游离的道;“穆宗暴亡且生前未曾册立太子,按常理推算,玄字令确实该落在和盛大长公主手中。”
谢启的心跳陡然间快了起来。
得到与预计中一般无二的答案,他却没有半分自己料事精准的欣喜。
果真如此……那么玄字令又为什么会落在苏俨昭手里?
是自己察觉不到的地方,出了什么差错?
谢启心头还存着诸多疑问,却又顾忌着自己早前说过的只有一个问题,张了张口又闭上了,一时间小室内的气氛有些尴尬起来。
“陛下还想问,丞相是怎样得到的玄字令吧?”出乎预料的,一向与他不对付的萧澈善解人意的开了口。
谢启一时缄默,犹疑片刻后却还是小弧度的点了头,静待答案。
萧澈眼底的寒意终于彻彻底底的凝成了实质。
指尖反复摩挲的物事已然被捂的温热,在他掌心处沉默的停留。
“丞相在睿宗时便与玄卫有了交集。后来穆宗在位时厉行新政,丞相主理理政堂,手底下缺人,玄字令是那时候暂时移交的。再后来的事情,陛下都知道了。”他简洁的开口解释,眉眼间却尽是漠然。
萧澈只大概简诉了梗概,却没将他想知道的事情说个清楚,但瞅一眼眼前人的脸色,谢启也不敢刨根问底,只草草点了头,转身就想出门。
天长日久,他总有弄清楚的一天。
萧澈看着他走出几步的背影,头偏了偏。
用□□迷晕了,再用勾魂之术套几句话,难度系数应当不大。
只是耽搁的时间,宫里的人须得应付一番。
小皇帝要真有过河拆桥的心,他就……
眼见着人就要踏出门槛,萧澈终于按捺不住,身形一晃间已如鬼魅一般行到谢启身后,指尖一扬,一片粉尘纷纷扬扬的洒了出来。
谢启只觉眼前一花,下意识的抬了头,恰好将纷扬而下的粉尘吸了个满鼻。
身量已然长成的男子骤然往后倒下,萧澈飞身上前,将人揽下,不着痕迹的往密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谢启身长,他又没耐心俯身将人抱起来,索性将人半拖在地面上,准备拖进密室里。
小院虽然不大,设施却完备,只要进了密室,几天之内绝不会有人能寻到半点踪迹。
正埋头打算间,小院的木门再次传来一阵开合之声。
萧澈常年习武,耳力目力均远胜常人一筹,手上的动作便下意识的停了下来,心中涌上几分警惕。
“你在干什么?”平素清朗的声音少有的带了点急躁与不可置信,自里间的门沿处传来。
萧澈看着来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一向平稳的内息顿时紊乱了起来,手中一松,心头一阵懊恼。
自己刚才动作怎么没快一点?
啪!
重物落地的声音自脚下响彻。
作者有话要说: 这真是个‘美好’的误会……
明明这么正经的一章为什么我是笑着写的= =
么么哒~
☆、第67章
第六十八章
程翊眼睁睁的见着谢启头朝下的往地面上摔了下去, 想要飞身赶至却为时间所限,只能对一旁站着的萧澈怒目而视。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些什么?这位要是出了事, 慢说宫中朝堂, 丞相也不会放过你的。”一手扶起昏倒于地上的谢启, 蹙了眉去探鼻息。
“迷/幻散而已,不会致命。”萧澈偏过头去瞧探了谢启鼻息后松了一口气的程翊,阳光透过内室不大的小窗, 映照在眼前人清隽的面容上, 让人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来。
如果程翊扶起谢启的动作不那么温柔的话。
偏冷淡的语调,叫人情不自禁的生出怨怼的情绪来, 程翊将已然昏迷的谢启放在旁边的小塌上安顿好, 挺直了腰背, 道;“我记得今日是玄卫交接的日子, 就算你与陛下有什么不愉快的,拖延时间也好借故推卸也罢,再不济一拍两散, 怎么就到了下迷/幻剂的地步?”
萧澈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不盈一尺的匕首来, 在手中反复把玩着,神态轻松,半点没有自己适才谋害了一把一国之君的错觉。
半响,直到察觉程翊的眼神越来越灼热, 才笑起来道;“因为……这位猜疑了丞相。玄卫归属于谁并不十分重要,丞相当年救过我,这些年又诚心相待, 我定然要尽己所能护他安稳,”他的目光漫无目的的游离,充斥了不在意;“只要目的达成,所用的手段与我自身的结局并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
程翊一窒,一时间心绪难明。
就像是身边躺了个不定时的□□包,周围唯一能称之为同伴的人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含笑告诉你他早就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你又是从何得知陛下猜疑了丞相?此事还是报与丞相知晓再做论断,不可擅自做主。”他皱起眉头道,看了一眼萧澈手中不住把玩着的短匕,手指克制不住的去摸腰间的兵刃。
论身手,萧澈胜他许多,论心狠手辣,更是远远不及。
真要动起手来,他至多能拖延些许时间,却不能阻碍事情的发展。
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