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妃听着也觉得很有道理,转头就让人去宣扬李郡守要给女儿送厚礼,帮夫君多抠点银子。
安王府内外为明天忙忙碌碌,很快到了掌灯时分。
赵暮染一袭红裳被侍女簇拥着到正院用饭。
她难得没有束冠,只用银色缎带挽成马尾置于脑后。
安王夫妻在厅堂中坐着,少女迎着霞光走来,五官特别地明媚耀目。安王妃看着,想到明日女儿就要成亲,感慨叹了声,眼角就泛了红。
安王察觉妻子的情绪,去握了握她的指尖,两人在少女走上前的时候已隐了感伤,神色如常。
赵暮染在给父母问安后看到摆饭的圆桌,也心生感触。
他们王府守着皇家规矩,平常用餐都是分案而食,只有八月十五和年节会一家人围坐着。
今天这是她最后以女儿家的身份陪父母用餐了。
赵暮染心头发闷,看向安王夫妻的杏眸发涩。她上前去扶了两人入座,屏退侍女,为两人布菜。
安王夫妻强忍女儿要出阁的那份失落感,拉着女儿一块儿用饭。
厅堂烛火明亮,照亮满室温馨。
用过饭,赵暮染本欲再与父母说说话,却被他们先行开口赶了回去。
赵暮染就有些幽怨了,一步三回头,却不知在离开后,安王抱着安王妃呜咽:“染染再走慢一步,我肯定会提刀去砍了那小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混账。”
安王妃眼眶红红,摸着他脸说:“你岳父当年也是这么说的。”
安王:“……”
赵暮染离开正房后心头愈发沉甸甸,在快走到院子时突然又转了步子,一路往宋钊那边去了。
此时的宋钊刚用过饭,手里捧着热茶,段和安静立在一侧,时不时抬头看他。只是青年面容被升起的缕缕水雾模糊,叫人窥探不清情绪。
段和犹豫了半会,说道:“郎君,旨意再有两天也该到了。”
宋钊握着怀子的手指收拢,指节发白。
段和见他不言,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垂了头在想,安王夫妻知道真相后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估计想将他们抽皮扒筋吧。
段和想着就脊背阵阵发凉,宋钊此时缓缓喝了口茶,俊美的面庞一片沉色。
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何况就算圣旨不来,这儿也有人会认出他来。他今儿可是遇见了许茂。
如若他没猜错,安王应该也得到许茂到庆州的消息了,还有许尚书被封赐爵位之事。安王的性子,还肯定会让许家人来观礼。
皇帝知道他和李郡守不合,李郡守和许家又是要亲上加亲的,皇帝这是特意来恶心安王,嘲笑安王这固若金汤的庆州也有他不能奈何的人。即便那人被架空,但就是能恶心他。
安王会挑衅回去,再让许家人间中当个见证人,也是理情之中。
所以,旨意来不来,他身份暴露也只是迟早的事。
宋钊眼睫垂落,将凤眼里翻涌的情绪掩盖了下去。
此时突然响起一声轻响。
窗柩被什么东西砸了下。
段和闻声上前,还没走两步,那声音又响起。接着是紧密的好几声。
一颗石子就滚到了宋钊脚边,碰到他皂色的靴子。
段和探身出去,看到赵暮染趴在墙头,手里抛着石子。他惊出声:“……郡主殿下?”
宋钊闻言将茶搁下,快速走到窗边,赵暮染这时却跳了下地。
声音隔着墙传进来:“君毅,我们聊聊天好不好。”她娘亲说今晚要守规矩,两人不能见面。
这样……不算见面吧。
宋钊只来得及看到一抹艳色残影。他抬脚往外走,来到墙跟前,在她先前出现的位置占定,伸了手轻轻抵着墙道:“好。”
赵暮染听到声音,身子倚靠着墙壁,抬头看夜空那轮孤月,心头若有所失:“我们明天就要成亲了。”
“嗯。”
“可我突然有些不想嫁了怎么办?”
宋钊眉心一跳。
少女的声音又从那边传了过来,“可我又说好要对你负责的呢。”
宋钊:“……”
“我终于有些明白父王为什么讨厌你了,你确实瞒讨厌的。”
宋钊:“……”
“可我对你的喜欢又多于这份讨厌,好奇怪。”少女喃喃自语一般,语气矛盾又纠结,“你会对我好的吧。”
被惊了几惊的宋钊稳了稳心神,他额头缓缓贴在墙壁前,仿佛这样能和她更贴近。他说:“你相信我吗?”
“像在山林里那样相信你吗?”
“嗯。”
“信的。”
青年眼中就盛满了温柔,心底的焦虑,那股隐隐涌动戾气都化作平静。“所以你不用担心。”我负天下人,都绝不负你。
“好。”赵暮染杏眸弯了弯,月华在她眼中流淌,“你转过身,往前走三步,背对着墙。”
宋钊疑惑,却没有迟疑的照做。他身后就响起了轻轻的动静,少女红袍飘扬翻过了墙,她落在他身后,不由分说踮脚朝他肩膀张嘴就狠狠咬了口。
刺疼传来,青年没有动。赵暮染咬了一口后退开,身姿轻盈又回到了墙那一面,她轻轻笑着说:“好了,盖了印,你就我的人了。”
宋钊闻言瞳孔瑟缩,十年前的那幕仿佛又在眼前,她在他意志面临崩溃的时候也咬了他一口。她说:——盖了印,你就我的人了,没有我的允许,你再痛苦也要活下去。
他闭了眼,唇边扬起笑,手摸上另一处肩头。衣裳掩盖下,那处有着一个历经时光都不曾褪色的印记……
☆、17.催妆
翌日清晨,露水未散。
赵暮染按往常作息起身,她挽好发正欲寻了枪去院子练功,侍女忙将她给拦了下来。
“殿下,今儿是您的大喜日子,不能碰这些。”侍女说着拉了她到净房,为她净手净面。男装也不让她穿了,被强迫着换上身水红色的裸肩长裙,外罩大袖纱罗衫,露出锁骨处的一片雪肌。
赵暮染望着镜中风流妩媚的少女,险些要不认识自己。她抬手摸了摸脸颊,又伸手去提了提长裙,看着镜中人做着相同动作,她心中那种诡异感才算消去。
此时有侍女来禀已摆好早膳,她‘哦’了一声,迈开脚就要往外去,哪知脚下踩到什么东西,趔趄了一下。
侍女们就听见布料撕裂的‘刺啦’声响,皆纷纷侧头望去,她们的郡主殿下双手抱在胸前,那条新裁的长裙躺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