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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字儿,今日是不是不宜瞎聊天呢?他看着刘易尧一瞬间青一瞬间白的脸色,实在是不明就里,又瞧向后头的崔仲欢,连忙勒马掉头跑到崔仲欢的身旁去,压低了声音问道:“崔先生,您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我还以为大单于一早知道是谁派的我来的呢。”

    崔仲欢苦笑一声:“我们原来猜的,同你说的那个,不大一样呢。”

    呼延西坨道:“那你们一早猜的是哪个?”

    “龙都的世子妃。”他说。

    汉姓高门之间累世姻亲,陇西李氏和河东的几大高门之间皆有裙带关系,更何况世子妃手中握有贺赖孤那样厉害的暗卫,所以一开始他们几个对世子妃能说动呼延西坨的父亲也没抱什么太大的怀疑。一直以为是世子妃的安排。

    呼延西坨也一直没说他的父亲就是裴希声。刘易尧、崔仲欢几个就一直以为是个普通的河东子弟,其一,高门大户的汉士都不太会上战场,其二,小门小户的,能说得动也是容易。

    如今看来却与他们之前所想大相径庭。

    裴希声是前大司空裴音的族弟,以冷漠著称,从不搭理世事,就算陇西李氏是他的丈母娘他也不会冒着风险将独子重新送回河西。

    加上世子妃再怎么手眼通天,也不可能跑到三十年前的漠北战场上去把裴希声给救下来。

    所以呼延西坨并不是世子妃搬来的救兵。

    谁能凭借救命之恩,搬动裴希声让他给刘易尧保驾护航?

    崔仲欢目前只能想到一个名字:慕容康平。

    听崔仲欢说是“世子妃”,呼延西坨尴尬地摆了摆手:“那怎么可能呢……哪能看着阏氏的面子上来帮大单于,顶多也就是看着大单于的面子上帮帮阏氏啊。诶,大单于成亲了啊?阏氏是哪家的姑娘?”

    崔仲欢纠结地回答:“荥阳郑氏。南阳侯的女儿。”

    呼延西坨脸都皱起来了:“那更不可能了啊,南阳侯不是那个倒戈向冯皇后的了么,多大的脸能请的动我那眼高于顶的老爹。”

    说罢他又自言自语道:“哦怪不得大单于那么吃惊。原来他以为我是大阏氏请来的啊?啧,那大阏氏看来也是个人物啊。兰家的娘子只怕是——”

    崔仲欢眉头深锁,沉声问道:“那你说的那个贵人究竟是谁?”

    龙都中难道还有他们不知道的盟友么?

    呼延西坨却摊了摊手:“我还真不知道。哦对,有个线索是,来传话的那个人我急匆匆见过一面,长得真是特别的漂亮,应该是个吐火罗人。”

    崔仲欢大惊。

    “你是说吐火罗人?蓝眼睛的?”

    呼延西坨郑重地点了点头:“我就和他打过一个照面,后来的事情都是他和我老爹谈妥的。不过那双眼睛真的,这辈子都忘不掉,漂亮的简直没法形容。我在河西见过那么多的胡姬了,还从未见过比他长得还要好看的……嗨呀,怎么偏偏是个男人呢!要是是个姑娘,我天天去她窗户下头唱歌,非逼她嫁给我不可。”

    他露出了一副愤慨的神情,好像那人长了个男子的身躯就是在暴殄天物似的。

    他又继续说道:“说真的,我老爹当年在漠北谁救过他,他欠过谁我还真的不知道,也不晓得现在当年那些漠北的旧将领在龙都还留了几个。他只说是报救命之恩来着。大单于就是再逼问我,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啊。他要真想知道,可能只能掉头回河东去问我那阿耶了。”

    一多半的证据指向了世子妃,而另一半的证据却指向了早就死去的镇国公主。

    呼延西坨凑近了继续问道:“你说,就算请我阿耶的不是大阏氏,那大单于怎么能这么惊讶呢?”

    实在是有些过分夸张了吧?

    崔仲欢苦笑一声:“龙都里,有那本事救你阿耶的,能是谁?”

    呼延西坨道:“谁啊?”

    裴希声在漠北之时任左路偏将,同路主将正是以公主之身空降的慕容康平。再往上数,就是三军主帅刘景。裴希声坐到那个位置,军中他的上峰一共就这么两位。

    崔仲欢道:“你还真是不知道,是先镇国公主慕容康平!”

    呼延西坨道:“我那老爹年轻时候那么厉害么?是镇国公主的直接下属?”

    崔仲欢说:“可不是么……”

    上过北漠战场又一路坐到左路偏将的裴希声当年在众汉姓高门之中也是异类了,战后他解甲归田不愿出仕龙都。崔仲欢年轻气盛之时,也曾把这个顶级高门出身的将领视为偶像。

    呼延西坨哼哼道:“我阿娘一直说他是个孬种……”

    崔仲欢叹了一句。

    呼延西坨立刻又问:“可那镇国公主不是十年前就已经——”

    “正是如此。”崔仲欢神色凝重,“所以你那阿耶难道是接到了人托梦不成?”

    “怎么可能!”呼延西坨道,“我才不信什么牛鬼蛇神,再说我是真见过那个使者——”

    “那能是谁?”

    崔仲欢被他闹得只觉得自己耳朵里有什么东西在嗡嗡响,背后一层一层的冷汗几乎要浸透单薄的夏衫,呼延西坨描述中的那位龙都的贵人形象如此清晰却又极其的扑朔迷离。他也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突然之间,咋咋呼呼的呼延西坨的声音骤然拉远了,仿佛是人将他的脑袋塞进了一个水罐子里头,只剩下咕嘟咕嘟的闷响。

    还趴在西坨马背上的阿虎尖叫一声,立刻扑了上去:“二爷!”

    ☆、79.第 79 章

    崔仲欢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路上也能犯病。

    分明离开太原之时是同阿虎算好了剂量, 服用完毕之后,才上路的。

    五石散难以戒除, 每每想要戒断,停上十天半月,药石发动, 便如同去鬼门关走上一遭。他只恨自己初断腿后, 生活看不到任何希望,大量服散, 如今药瘾已经深入骨髓,想要连根拔除, 必然需要受千锤百炼、切肤腐骨之痛。

    药石发动之时他如同被无数黥面罗刹钳住喉咙, 精神恍惚, 四肢百骸都在叫嚣着想要再饮烈酒, 再服散剂, 那时候他哪里还记得自己是谁, 身在何处,所做何事?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要再服一剂。

    阿虎不明真相,以为他是狂症,用药吊住就可无事,往往也不问他的意思, 强行给他灌药,以至于快一年来, 他的散瘾从未完全戒断。可他又不敢同阿虎道明, 他所服食之物, 乃是早在百年前就在全国严令废止的违禁之物。

    崔仲欢两手颤抖,他此刻还尚存着一些意志力,但知道这点意识不消片刻就会被散瘾吞噬,双眼一黑之前,他看向了刘易尧,他眼底满是错愕,冷冷地盯着他。

    随后崔仲欢就向着后头重重倒去。

    幸好呼延西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