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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院’,所以那日晚间便去寻三娘子问了问。”

    听他言道“三娘”,刘易尧的眉心愈发遒结了。他抬起眼睛看了桓墨一眼。

    此人的确是凤表龙姿,样貌出众,又姓桓氏。他不知道此人是桓氏嫡支还是庶支,但终归姓桓。对于江左士人对四姓的推崇,刘易尧还是有所耳闻的。

    不过他尚能沉得住气,只是匆匆掠了一眼便将目光收回,继续气定神闲地说:“我们或许也可教人作匿名文章,以文章采选第一批的生徒?”

    徐纵继续捻着他那花白但修剪精致的美髯,点头道:“世子的方法不错。”

    刘易尧说:“只是一个不成熟的想法,譬如文章定题、评定标准之类,具体的实施还需要劳烦先生。”

    徐纵说:“不过好歹也是有了个方向,不若就择日通知那些报名的生徒,叫他们先做一篇文章来看看。”

    康平符合:“这个题目确实需要好好斟酌,既要能体现文笔,又能看出思想的。”

    徐纵便也眯眼道:“是啊。”

    几人就选题一事便又讨论了一会儿,不知不觉之间,茶炉中的炭竟然都用完了。秋韵默默起身提着小炉子出门加炭火,打起帘子出了茶间,却瞧见十一郎负手站在廊下。

    十一郎穿着一身麻布衣衫,与普通的小厮看上去无二。

    蔚秀园背后的主子是镇西王世子这件事情是需要保密的,所以很多镇西王府上的事情都需要暗卫通传。十一郎既然到了此处来,说明府上有事。

    他算是三十卫里头长得最不起眼的一个了,否则当初下徐州的时候也不会带着他。

    秋韵与十一郎并不熟悉,但也大致知晓他的身份特殊,因此问道:“是府上出事了么?”

    他说:“是崔二爷突然到访,说是有急事告知。”

    秋韵皱了皱眉。

    照理,崔仲欢现在应该自己待在府上蜗居。他已经远离朝堂些许多年,纵使这段时日开始通过刘易尧重回政坛,也是在暗地。他自己并没有什么消息途径。他所能报告给刘易尧的事情,一多半都是从高广寻那里来的。

    既然是从高广寻处所得,便和宫里头又牵扯不清了。

    此事非同小可,秋韵看了一眼背后的帘子。

    贸然进去叫徐纵等人听去也不好,她踌躇了一下,放下了铜炉,转身空手掀起帘子进门,在康平的耳畔耳语了两句。

    康平的脸色微微一变。

    徐纵此时正在与几位弟子热火朝天地讨论题目的设置,见她似乎有事,问道:“可是府上?”

    康平扯出了一个尴尬的笑意:“是,只怕需要回府一趟。”

    徐纵倒是非常的大方,他也知晓康平夫妇二人不想让人知道这蔚秀园背后是他们的势力,人前肯定还是得他这个“院正”做主,便自然将自己直接给带入了“主人”,道:“既然世子夫妇有要事,某自然是不敢强留的。如今书院也已经打理妥当,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某便好。”

    康平便拽着刘易尧站了起来:“有徐先生和诸位郎君在,我们自然放心。稍后我会派人将报名的生徒名簿送来。”

    徐纵点了点头。

    刘易尧不曾听见秋韵所言何事,见康平面色凝重,却也知道此事定然非同小可,两道剑眉蹙起。等跟着康平出了茶间,瞧见了站在廊下负手而立的十一郎,更是心中一阵惊悸。有什么东西仿佛呼之欲出,却梗在喉头上下不得,胸口有种奇异的失重之感,竟让他一个趔趄差点一脚踏空。

    幸好康平将他拽住,让他穿上了木屐。

    十一郎早已备好了朴素的车马,两人火速赶往镇西王世子府。府上崔仲欢早已久候。

    春风上巳,他竟然穿着一身灰袍,瞧着与外头的佳节气氛格格不入。见到两人回来,他撑住了拐杖。

    康平下车后率先问道:“崔二,是何要事?莫非是宫中的消息?”

    崔仲欢一双眉紧紧拧在一起,在眉心撰了个死结:“是。”

    刘易尧呼吸一滞。

    崔仲欢瞥了一眼刘易尧,却知道此事不可能藏着掖着不告诉他。他顿了顿,扶着拐杖缓缓走到刘易尧的面前。

    刘易尧虽然瘦弱,个头却极高,崔仲欢却必须得仰视他。

    他将右手握拳,放在了左边的胸口上,轻轻扣了一下。那是胡人军中的军礼,崔仲欢任羽林中郎之时也需要这么行礼,这动作他做起来行云流水。

    刘易尧不知不觉见紧紧抓住了身旁康平的手,一手的粘腻。

    他大概已经知道崔仲欢接下来想要说些什么,可此刻脑子里头是一片的空白。

    “镇西王薨逝了。”

    崔仲欢的声线略有些发颤,但他尽量克制着用最平缓的声音来告诉刘易尧这个他们早在三个多月前就已经预料到的结局。

    刘易尧觉得他说出来的没一个字他都知道该怎么写,可是连在一起却很难摸透究竟是什么意思。

    崔仲欢看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瞳仁中渐渐暗下去的光芒,亦是捏紧了手中的拐杖,看向了一旁站着同样神色凝重的康平:“世子妃,只怕我们要尽快行动了,高家传来消息,吐谷浑已经准备进攻河西,只怕冯氏这两日就会下急诏遣世子去河西,想让我们措手不及。”

    康平感受到手里的一片冰凉,也是强打着精神说:“多谢,我们会立刻准备的。”说完却是叫刘叔送客。

    她自己扶着刘易尧回到房内,刘易尧仿若一只木偶,任由她的摆布。他依然面色冷漠,可是那双眼睛里却藏不住情绪的波动。

    康平环住了他的脖子,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阿尧。河西的很多消息不一定准确,我们派去河西的探子尚未回来,或许还有所转机。但是无论如何此时此刻我们都必须戒备起来。”

    刘易尧没有动。

    康平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

    印象里很多时候都是刘易尧在安慰她,甚至当年翟融云去世的时候,都是他用稚嫩的胳膊环住她,给她倚靠的。

    刘易尧突然开口了:“三个月前我就知道,阿耶的命运很难逆转了。他终有一天会变成一个已死的消息传到我这里。”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康平依然环着他。她的心跳隔着春日的衣衫传递到他的胸口,显得格外的有安全感。刘易尧抬手按住了她,将她的身躯往自己处用力按了一下。

    “我自幼只见过他一面。当年他军功过甚,驻守河州,我的阿娘被迫于他分离,在龙都诞下的我。后来阿娘病逝,他才匆匆回龙都看过一眼。再然后他就被勒令圈禁封地了。而我则是这辈子都没有离开过龙都这个地方。”他说。语气淡的吓人。

    康平心想,我都知道。刘景、翟融云、慕容焕的那些往事,她比谁都清楚。

    “所以我想,反正我早就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