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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在黑暗中忽明忽灭。他整个身心都在寂静的雨夜里摇动。记忆里莺莺的香味消散不去,死死捆住他的心,象小时候哮喘发作一样他无法顺畅呼吸。他喝了药,紧闭双眼,咬紧牙关,静静等候那阵窒息过去。被拒绝被遗弃的痛不止一回经历,前两次在漫长的时间里过去以后,只留下隐隐的痛,这次不外如此。

    第9章 女儿心思

    当黎莺莺醒来,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走到窗边举目远望,远山弥漫着乳白色的烟雾,随着旭日升起,烟雾随风飘散,小鸟落在树枝上婉转鸣叫,阳光淡淡,轻柔和煦。

    揉着眼睛来到梳洗台,用冷水洗了把脸,镜子里的自己脸色疲倦苍白,眼眶浮肿,她昨天很晚才睡,回房间洗了澡后一直在床上辗转反侧,浑身瘫软无力,什么也不想干。然而心情又异常亢奋,很难马上入睡。这真是奇妙的一天。似乎在游乐场坐了一整天的旋转木马,明明已经停止了不动了,感觉上身体和心灵仍在摇摇晃晃。

    有师父陪伴的下午美丽得如梦似幻---她此前想都不敢想,想了都认为是奢望。

    这是她第一次戏外与白飞宇如此亲近,以她的角度看去,这位被称为娱乐圈美男子的侧颜惊为天人,薄薄的嘴唇如刀削般棱角分明,长长的睫毛扇贝般翩然垂下撩人情思。秀鼻高挺面容俊朗。他让她想起高中时的学长——她曾偷偷喜欢过的一个干净清秀的大男孩儿。他与她虽在一把伞下,却要尽量让开身子小心翼翼以免触碰到她,他的举止令她略微伤感,昔日暗恋一个人那无可排遣的无奈蓦地涌上心头。

    细雨蒙蒙,淋湿草地,淋湿花朵,淋湿他半边身体。爱情到来,谁都无法制止,谁也不能逃避。远远听见小狗低吠,小洋伞犹如柔软的手合拢他们的小小天地。

    霏霏细雨一点一点地把现实与时空溶解。

    “师父,你半边身子淋湿了。”

    “没事的,小霜别担心,师父没事的。”

    是幻是真,是耶非耶,出戏入戏,谁分得清楚,何必要分清楚?

    师父搂住她肩膀的手臂开始用力,往日清澈的瞳仁变得深不可测,她屏住呼吸,愣愣地看他,口中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指尖发麻,脑袋晕晕乎乎,身子宛如羽毛云端浮沉,一切如灿烂的烟花膨然炸开,又仿若飞起了无数七彩的肥皂泡。他的呼吸近在咫尺,温柔而亲近。她长久以来所有的坚持所有的矜持在他面前消失无形。她神智惚惚,血液沸腾,从来自尊自爱的她竟然神魂俱醉般沉迷于他熟悉又陌生的男子气息里,她期盼他一个火热又深情的吻!一个念头闪现,顺从本心还是严词拒绝?她整个人都分裂为两个,一个渴望着他的拥抱他的热吻他的气息,另一个就冷眼旁观指责自己的荒唐混乱不知自重。

    两人默默相对,这一分钟仿佛是一场煽情的长电影,她沉迷在剧情里不愿醒来,只盼这一刹地久天长。

    当她却推开他身体时,她大脑一片木然,为何要推开?他的拥抱和体温不是她内心深处一直渴望的吗?她想来想去,始终不得其解。

    黑暗中她将毛毯紧紧裹在自己身上,一如白飞宇的温暖的怀抱,蜷缩在他怀抱里,宛若蜷缩在她温暖清贫的家里一样的踏实安全。

    如果她没有经历过那些伤害那些侮辱那些冷入骨子里的流言蜚语,如果她还是初出校门那个阳光女孩,她将会注定铁了心一头坠入白飞宇编织的情网,在这龙卷风般席卷一切势不可挡的恋情前无可自拔进而唯他是从。

    然而这十年她经历了太多太的不公正,太深的黑暗,背负了太重的压力,咬着牙咽下泪,一个人一步一步在演艺路上艰难跋涉,一度她都以为自己不是血肉之体,不然怎么抗得住那么深重的打击与陷害?

    这几年的磨砺让她从少不更事的阳光少女变得沉默坚韧变得小心翼翼,她不会巧言令色不会八面玲珑不会攀龙附凤,那就尽量少说话少开口---就算她退到这一步退无可退,他们还是会指责备她学历低人品俗,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必闹笑话。

    于夜深人静时她伏枕饮泣也曾问过自己,她到底哪里错了他们为什么要这样不惜余力毫无底线的伤害她?思来想去,不外乎她没钱没背景没人脉。娱乐圈讲的是包装,每个人都把自己包裹到严严实实,而她真实坦诚,你这样感情外露于形你就是异类,更何况是没有圈子里贵人帮衬的异类,伤害你付出的代价接近于零,自然人人得而诛之。

    黎莺莺嘴角浮现一抹笑容,苦笑?冷笑?是自伤自怜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以前受了欺负她倒是常常一个人躲着哭泣,然而在眼泪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会给她带来更大的麻烦后,她视流泪为耻。她一度以为,这个世上除了爸妈亲人,她的消失不足以使任何人悲伤,不能给任何人心里带来失落,或者不为任何人所注意。言先生一句豪言壮语让处于困境中的她感动---于是她满怀了希望去接近言先生希望从他那里得到一点支持一点温暖,结果现实只会让她更失望,言先生在处理实际事务时,往往是言语上的勇士行为上的儒夫,被黑得最厉害的时候,她在记者不怀好意的眼光下战战兢兢去拉言先生的手---她怕,她想找个依靠的力量,也许在她的潜意识里,确实存在过把她是值得人爱的好女孩这个事实公之于众的念头。然而众目睽睽之下言先生剑眉紧皱,脸色极不耐烦,他毫不犹豫躲开她,仿佛在逃避致命的瘟疫!她伸出去的手就那样僵在了半空中,她本想抓住一个依靠,能握在手中的只有冰冷的空气。从那一天起,她封闭感情封闭眼泪封闭心灵,她明白了一个事实,除了自救,娱乐圈谁都不会救她,谁都救不了她。她少说多做拼命工作,她处处强硬拒绝软弱,只为了在这个圈子顽强的活下去,实现自己的演员梦。别的女艺人可以恋爱可以任性可以累了休工,而她不行,她现在的前途是一步一个脚印一步一滴血泪拼出来的,她没有权利也没有资格浪费掉!

    然而与白飞宇相处的这三月时间让她已规范成形的某些人生理念开始渐渐失控。

    她记得他对她的每一次好,拍夜场的时侯,他总会让导演先拍她的戏,理由是女孩子回家晚了不安全。吃工作盒饭时,他总是让她先选,他再拿她剩下的。两人走山路时,他会主动选崎岖难走的地方从而把平坦的路让给她。甚至在公路上,他也是从来让她走内侧而他在靠近车行道的外侧---万一有发生车辆蹭伤人的事故先受伤的的肯定是他!

    白飞宇的话一向很少,两人的日常相处模式无外乎她讲他听。而他的沉默又不会冷场,他忽闪着长睫毛认认真真盯着你的样子,让你感受到他是真正把你的叙述听进了心的而不是虚与伪蛇的客套。

    她原先一直以为白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