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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长会上来先报成绩,吴老师有个习惯,习惯先念成绩最糟糕的,没念几个,教室里传出了极不和谐的叫骂声,短促而又羞耻,楚白全神贯注的听着,丝毫不在意同桌吴勇被他满身油花的老爹一手提溜起耳朵来拧成了麻花。

    就二十七个人,没几分钟就念完了,吴勇看着一向家长会没什么事的楚白居然僵直了身子。

    楚白现现在视线里所有东西都模糊了,只看见吴老师的嘴一张一合,空灵的好似梦幻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第五,杨凤媛。”

    吴勇迷瞪着三角小眼,眼角耷拉着,恨不得钻到桌子前面看清楚楚白是什么表情。

    “第四,苏俊杰。”

    楚白像一只一直在充气的气球突然在临爆炸之前被戳了一个洞,整个人所有的神经都塌陷下来,外边嗡嗡的什么也听不见,好半天他抬起头来才觉得吴勇一直在晃他,周围的学生稀稀拉拉的全都起来了,这是要开始家长和老师之间的茶话会,学生不能在一边。

    楚白从抽洞里抓出书包来,和吴胖子一起走出去,别的同学都去买零嘴去了,吴勇和楚白一路蹭到墙根下边,吴勇捣了捣楚白,楚白会意从包里拿出一本假期作业来,那是他在这几天看摊的时候顺便做的,做的七七八八,当时有人过来卖水果还夸他好学来着。

    吴勇随手一翻“这次没都做完吧?”

    “没有,你这次可以按着抄了。”

    吴勇把作业卷吧卷吧往包里一塞,“那行,钱我先不给你了,每到这个时候我爸心情就不好,我手上没钱。你开学的时候去我家里拿作业的时候我再给你。

    楚白点了点头,反正不急,去胖子家的话说不定还能蹭上一顿炸鸡,吴胖子的老爹是卖炸鸡的,一年到头的油光满面,吴胖子这么胖,一般是家里的遗传,另一半就是炸鸡催起来的。

    楚白私底下挺羡慕吴胖子的,也想有一个卖炸鸡的老爹,那样就不会再走过小摊前面的时候不用装作没看见似的却在偷偷咽吐沫了。

    吴胖子闲下来没事,看着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楚白,他的睫毛长而卷曲,像在檐上即将振翅起飞的鸟,漆黑的眉毛贴在他黝黑的皮肤上,但依旧看的出骨子里的标致。

    吴胖子心里凉凉的,学习好就算了,长得还好看,可一想想楚白家里,就觉得也真是不能再可怜了。他拿胳膊捣了捣楚白。楚白从一片漫无边际的神游里回过神来,“怎么?”

    “你想过将来要干什么么?”

    楚白垂下了头,半晌没说话。“不知道,没想过,可能去看摊吧。”

    “看摊?你学习这样好,应该继续上学将来上大学,当个律师,穿皮鞋,带领带,你看摊有什么用。”

    楚白看他一眼,懒得跟他解释。

    “对了,你听见我考第几名了么?”

    吴胖子简直要跳起来,“你没听见么”楚白听到第四就全身疲软了又去哪里听见。

    “和我一样,第二。”

    楚白背着破破烂烂的书包沿着路边叫卖的小摊慢慢往前走,大中午的小摊都歇了,卖西瓜的赤膊汉子闲的没事把蒲扇盖在脸上在遮阳棚下眯一觉。楚强的家在街道尽头往下走,尽头是一排的厕所,隔着老远都能闻见味道。

    他溜溜达达,走过小卖铺黑漆漆的门洞的时候,习惯性的和里面阿婆问个好。

    可这次还没等他开口,阿婆便砰的拉开门洞上那块玻璃,脸上的表情急切又紧张。

    “阿白,别回家,刚刚有人去你家啦”

    楚白眉头一跳,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楚强在外边是欠钱的,他知道。

    沿着路尽头看过去,确实有两辆擦得锃亮的小汽车停在那里,住在这里的人师买不起那么好看的小汽车的。

    “我爸回去了么?”他稚嫩的脸上因为恐惧而微微扭曲。

    “没呐,我守在这里就是告诉你们别回家啊。”

    楚白来不及听阿婆说完,就慌里慌张的跑开了,书包被拽下来丢在半路上,阿婆拉上玻璃,惋惜的叹了口气。

    “作孽哟。”

    楚白疯了似的往市场跑,一路上撞翻了别人的摊子把骨头撞的生青都感觉不到痛,沿着那些最曲折的三个轱辘都开不进来的小道一路狂奔,脑子已经完全不动了,只剩下呼哧呼哧肺里往外出气的声音,他只有一个念头,告诉楚强和胡桃,快走。

    当他拐出最后一条曲折的胡同,在被踢翻摊子的叫骂声中冲进市场时,就看见一群讨高利贷的人围在了楚强的摊前,楚白只觉得脑中炽烈的白光一闪,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识。

    卫周回过头的时候,就只见那个黑乎乎的小孩,面条似的软下去,晕的不省人事。

    第3章 第三章

    袁纵撩了一眼那个站在桌边那个黑的自成一体的小黑孩,才记起卫周说的给自己又找到的小崽子,他手头上的文件都没放下去,只是偏过头看了楚白一眼,仿佛连聚焦都没有立刻移了眼。

    楚白战战兢兢的立在桌边,被目光扫到的那瞬间只觉得冷气嘶嘶的沿着后背往上冒,脖子上明明空无一物却像是被压得千斤重,压得他抬不起头来。

    袁纵对着文件点了头,头也不抬的说,“知道了,卫周你安排吧。”

    卫周领着楚白直接离开了,袁纵在文件上飞凤舞的签了自己的尊姓大名之后把文件甩手撂给了范毅。

    范毅接着文件退出去,离开的时候听他微不可闻的说了句,“怎么长的这么黑。”

    楚白被卫周安排到了整个宅子最后面的一个院子里,他自己住一个小独栋,东边住着太子,最大的那一栋是袁纵的屋子,卫周安排他最近不要乱跑,这段日子情况不太好,楚白也看见了,他一路过来,从山腰开始就有人配着枪来货逡巡,进了宅子之后几乎走几步就有巡逻的。

    卫周没跟他解释太多,只是说晚上睡觉的时候可能有点乱,千万别出屋子,楚白不明所以,直到晚上听见巨大的枪响,他从床上炸起来才这道这个乱是什么意思。

    整整半年楚白没从宅门里出去过,期间从未见过袁纵,这半年时间里几乎每晚都有一场激烈的枪战,每天院子里的草坪上都有炸出的草皮和血迹,最严重的那次榴弹直接轰进了袁纵的主宅,袁纵当时还在喝咖啡,簌簌落下来的墙灰毁了袁纵的那杯曼特宁,卫周都急了让他抓紧顺着密道离开,袁纵自始至终淡定的坐在那里,等着仆人颤颤巍巍的又端上了一杯咖啡喝完之后才转头对卫周说,“你说完了?说完了就起开一边儿去。”然后从桌边抽出那柄g36,装好弹夹,一脸淡然的加入了抵御。

    那应该是最激烈也是最后的一次进攻了,□□,汽油桶,单兵火箭筒,□□,突击□□,最后成了肉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