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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院中提水的庄扬站出,平静回复:“我是庄扬,不知将军因何事找我?”

    大将打量庄扬,又从怀里拉出一张画像对比,随即示意士兵上前,将庄扬执住。

    大将冷笑:“随我到帅府里走一趟。”

    第63章 虽千万人

    清早, 城中密探昨夜射出的帛书, 兜兜转转被呈到刘弘跟前。安置在锦官城的密探不少,每日搜取的信息有实有虚, 需要去甄别。

    这一份帛书递到刘弘手中, 从昨夜至此时, 已过半日。

    帛书中只写明一件事,庄扬被蜀兵押去魏帅府。

    刘弘密探中有一位, 受刘弘嘱咐留心庄家, 一有情况就禀报。

    前些日庄家安然无事,却在昨日情况突然有变。蜀地人大多知道汉王之子刘弘本是在蜀地长大, 可知道庄扬与刘弘交好的人却不多。

    何况时过境迁, 庄家搬去了锦官城, 刘弘离开了蜀地,谁还能联想到这一茬。

    刘弘没有去琢磨是谁告密或者消息如何走漏,因来不及,无济于事, 他在想魏帅的目的。

    魏嘉被俘后, 魏帅几次派人求赎魏嘉, 魏嘉身份特殊,汉王自然不肯放人。想来是因此,魏帅从哪里获得消息,把庄扬抓了。

    魏帅此等做法,相当令人不齿,蜀地有许多人到中原出仕、生活, 同理中原也有许多人生活在蜀地。岂有抓自己属地之人为人质的道理。

    然而蜀国上下,从君王到大臣,就没有几个讲道义之人。

    刘弘收起帛书,起身前往汉王营帐。

    庄扬是刘弘心尖之人,刘弘攻打蜀地,最为在乎的不是折戬而归,而是庄扬及其家人会因这场战争而煎熬。他岂能容忍二郎因他,而受到伤害。

    昨日,庄扬突然被执住,庄平上前试图说理,结实挨了士兵一拳,栽倒在地,庄兰本也要冲上来,幸好大春妻将她紧紧抱住。

    “住手!即是要抓我,我随你们去,何必累及无辜!”

    庄扬怒喝,喝退围向庄平的士兵。原本谨慎、安静的庄平,此时嗑得一嘴的血,坐在地上,他模样凄惨,但眼中烧着熊熊怒意。

    “将军,走吧!”

    庄扬看向将领,他知晓逮捕他的命令来自上头,任何辩解都毫无意义。他说这句话时,显得很毅然。庄扬并不强大,他的身子略显单薄,他模样温雅,是位柔弱的读书人,但是他体内有一股力量,支撑他不去恐惧、慌乱。

    “那就请吧。”

    大将似乎挺满意庄扬的态度,不哀求不哭泣,平静镇定。

    很快,庄扬被押上车,家人追出,庄扬叮嘱庄平:“不要让阿母知道。”庄平已平静下来,凄然点头。

    庄兰嚎啕大哭,揪住庄扬的袖子不放。庄扬拉回袖子,轻语安抚:“别担心,兄长会回来,好好照顾阿母。”

    官兵哪管他们如何难过,赶走庄平、庄兰,用马车载着庄扬扬长而去。

    在车上,庄扬正坐,直视前方,不忍回望那追在车后的弟妹。

    这几日,看过大多人被士兵从家中拉走,一去不回。庄扬愤怒,但这份愤怒沉淀在心底,他很平静。

    抵达帅府,被押下车,庄扬本以为会被带去见魏帅,士兵却是直接将他押入牢。

    没有人来审讯他,没有人来告知他因何被羁押。

    庄扬在木牢中猜想各种可能,他想多半是因为自己和刘弘的关系。

    然而两人的私情隐秘,又是因何被魏帅得知?庄扬自然而然,想起集市中,颓然坐在囚车的穆征。

    这次蜀军的大帅,正是魏嘉的父亲,庄扬不曾见过他,虽然他去过几次魏家。

    若是魏将军在,或许能帮忙说说情,然而两国交战,个人私情又算得了什么。

    庄扬在漆黑的牢狱里,渡过一夜,挨着发霉的草席,庄扬无法入眠,他在担虑一些事情,不仅是自身的安危,他思念家人,也思念着城外驻扎的那个人。

    却不知有生之年,还能见上一面吗?

    汉王送走蜀国使者,单独将刘弘喊进帐内。

    霍与期及周景则站在帐外低语交谈,帐外还有其他将领与谋士。

    “用庄家二郎换魏嘉,魏老川也真是敢提。”

    汉王觉得荒诞,虽然之前刘弘就和他商议过这事。

    “阿父,必须做交换。”

    刘弘话语坚决。

    “哦,你倒说说为何要交换?”

    刘父将使者的书帛丢弃一旁,像似漫不经心,继而敛袖看向儿子,这是他一个准备洗耳恭听的动作。

    “蜀人即知我和阿母受庄家恩惠,因此把二郎关押,若是儿背信弃义,将为天下人耻笑。”

    刘弘进言,他心中虽然焦急,言语倒是冷静。

    庄扬不是一位寻常的百姓,他是刘家的恩人。

    受人点滴之恩,当涌泉以报,何况当年若是没有庄扬,刘氏母子只怕也不得活。

    “那倒未必。”

    如果真是被害,事后为他报仇也还能弥补。

    “阿父,汉国檄文句句称以义伐不义,而今不救二郎,若是连恩人也不顾他生死,蜀民又将如何看待?”

    刘弘句句质问,言语相逼。

    这句话让刘父沉默了。

    “魏嘉虽是蜀国大将,然而多他一人不多,少他一人不少,岂是放他回去,便取不下锦官城。”

    刘弘认同魏嘉的将才,可一己之力,无法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罢了,人即是你捕获,由你处置。”

    刘父被说动了,摆手作罢。

    如果魏嘉留在帐中,始终不降,刘父最终会杀了他,不为我用,将为敌用。但是刘弘说的也有道理,号称仁义,却弃恩人性命于不顾,又如何让蜀地的百姓信服呢。魏嘉又非三头六臂,放他回去,他还能兴风作浪不成。

    只是,刘父觉得这位庄二郎的分量在他儿子心中未免太重了,太重了。他第一次见识到儿子拿这么多大道理,来和他争取。本该是一位武将却有着谋士的咄咄逼人。

    刘父现在也没空去分心管儿子的私情,待攻下锦官城,再好好整治整治。

    争得父亲首肯,刘弘出帐,周景和霍与期立即围上去,刘弘对他们点头。

    自从获得庄扬被魏父关押的消息,周景的心情相当复杂,他即不愿庄扬受苦,却也不愿魏嘉被杀。

    一位是门生,一位是挚友。

    “子慕先生这下放心了吧。”

    霍与期笑语,他为周景欣慰。

    “公子,即是要互换人质,不可拖延,以免节外生枝。”

    周景深怕汉王后悔,他站在帐外,听得几句刘弘和汉王的对话,汉王显得觉得这样的交易并非必要。

    “我正要去唤使者过来,把日子定下。”

    刘弘一个时辰也不想拖延,一刻钟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