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一念之间?想明白了这一点,再也站不住,腿一软,就瘫倒在地,勉强弓起身形哭叫道:
“小的冯少东见过主子,小的猪油蒙了心,方才竟还敢胡乱揣测主子,这里给主子赔罪了。”
口中说着,趴在地上就不停的磕起头来。
那些之前受了冯少东蛊惑的,这会儿也全都回神,一个个下饺子似的全都跪了下来,哆哆嗦嗦道:
“主子恕罪,方才是我等僭越了。”
对这个新任少主哪里还敢有丝毫轻视之心——
前任少主也是个睿智果决的,可也不曾有这位少主恁般鬼神莫测的手段,能让漕帮这么折节相待过!
至于那些始终围拢在冯行周围的管事,却是纷纷庆幸方才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不然,可不是要和这几个人一样,落入进退无路的绝境?
却也上前一步,齐齐躬身施礼:
“见过少主。”
声音当真是整齐如一、恭肃无比。
“各位无须多礼。”希和止住了众人的动作,又令阿良上前搀起冯少东几人,正色道,“漕帮各位俱是忠义英雄,自不会难为大家,只我方才有事略耽搁了下,或令大家有些受惊,这里给各位赔罪了。”
惊得一众管事连说“不敢”,又暗赞少主果然大人大量,不独没有借机报复,还一力保全,毕竟看漕帮的样子,只消少主递个眼色,怕是他们连恶人的名号都会主动担了去。
少主的意思这是,要放自己一马?冯少东又愧又悔又怕,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从此以后,自己大管事的地位是不可能再想着保住了。只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与人无扰……
一时整个人的精气神儿都仿佛被瞬间抽走,一下子老了十岁相仿。
“就这么放过此人?”瞧见冯少东浑浑噩噩跟着别人往外走的背影,沈承明显有些不以为然,“做大事者切记不可有妇人之仁,这人绝不可再用。”
希和点头:
“嗯。我知道。”
却是有些心不在焉,半晌才道:
“你,会一直留在漕帮吗?”
沈承轻笑一声:
“不会。”
顿了顿又道:
“可能这几天,就要离开。”
虽然早知道会如此,可听到沈承如此坦白的承认,希和还是止不住的失落,脸上的喜色也一点点慢慢褪去:
“还要,走吗?”
之前沈承虽是说的含糊,也足以让希和意识到,沈承的身份定然不简单,且他所要走的绝对是一条无比坎坷充满荆棘的路……
忍了忍终是道:
“就你,一个人?可有什么危险?”
那般浓浓的担忧和不舍,令得沈承心里也止不住忧伤,强忍住内心的眷恋和想要把人留在自己身边的冲动,摇头道:“不是。还有其他人。也没什么危险。”
最大的危险早在几年前初入江湖时经历过了,放眼天下,真正直接对上能威胁自己性命的应该也不多了。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说不好,我们很快就会再见。”
“再见?”希和惊喜的抬头,“你要去安州吗?”
“不是我要去安州。”沈承深深凝住希和一眼,“是你,这几日怕是就要赶去京城。”
“赶去京城?”希和愣了一下,脸色旋即有些苍白,不自觉揪住沈承的衣袖,紧张道,“难道是我爹……”
京城中虽有商号,却是早已派商诚前往坐镇。如果说真有什么事是自己不得不赶往京城的,也就是爹爹了。
“莫慌,不是什么坏事。”看希和有些被吓着了,沈承忙摆手,“是好事。你还不知道吧?伯父主持编纂的《大正全书》已然完工,皇上御览后大为欣赏,说是千秋之功,当即赏了伯父一个从五品的侍读学士官职。”
且这个侍读学士和其他官职又自不同,却是不用去翰林院做事,倒是日日跟在皇上身边,很大程度上,倒是和客卿相仿……
第62章 贺客盈门
希和蹙了一下眉头,事情怕是并不简单。
自编纂《大正全书》的事提上日程,爹爹滞留京师已有数年之久,一家人一直提着一颗心,为了便于随时把握京城情形,又特特开设了商号。
期间爹爹也曾数次染恙,可每一次都不许自己前往侍疾,如何得了官,反是要举家前往?
“是否还有其他事?”
小丫头也太聪明了吧?自己还没说什么呢,就察觉出不对。
沈承无奈,却也明白,对希和而言,更早把握京师情形才能做出最好的应对。
“倒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伯父这等胸有锦绣的人何止皇上一个人欣赏?其他王公贵族多有想要结交的……”
从五品的侍读学士放在京城中自然完全不够看,可若再加上个天子宠臣的名头的话,可怎一个热闹了得——
自《大正全书》成书,杨泽芳在京中文人圈里的声望一时无两,又确凿是简在帝心,想要多和杨学士亲近亲近的又何止一个两个?
其中有妒忌欲死的,也有想要拉拢的,更有不放心想要时时掌控的。
以致杨学士府邸成了眼下京师最热闹的所在……
“有送贺仪的,也有直接送人的……”
“什么人?”希和直觉有些不对。
“主要是下人,除此之外,还有……”沈承神情就有些说不下去,不出意外的话,这位杨学士可不就是未来老丈人?又是对着希和,一些话自然不好说出口。
“还有美人儿?”希和抽了抽嘴角,已是明白了沈承话里的未竟之意。
怪不得爹爹会让全家人赶去团聚,以爹爹自来严谨的性子,哪里受得了那等莺莺燕燕整日环绕的生活?说不得这会儿,已是焦头烂额……
“对了,还有这个——”希和摘下身上当初沈承所赠的玉佩,红着脸道,“那时你昏迷来着,又走得急……这玉佩既是重要物事,还是你自己拿着吧。”
当初沈承可说的明白,玉佩乃是祖父传下来的。
日常言谈里能体会到沈承亲人缘分浅的紧,从小到大唯一肯护着他的也就一个老国公罢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如何能放在自己身边?
却被沈承连玉佩带手一齐握住:
“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能再收回来?”
顿了顿又道:
“这东西你带着,我也能放下些心来。”
外人只知道当初从龙的诸位国公或淡出了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