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话题一转,试探开口。
“他…好像很在意你。”
“所以?”木棉毫无波动的反问。
“你能帮我劝劝他吗——”
“不能。”木棉还未等他说完,就毫无犹豫的拒绝。
林珩愣住,不知该如何反应,从容淡定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眨了眨眼睛,随后又无比自然的组织着语言。
“你来说的话,肯定比我们的效果要好很多,旁侧敲击两句就可以了,不用太…”
“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木棉打断他,然后拎起书包起身,提步之际仿佛又想到了什么,她停住动作,转头盯着他,神色郑重。
“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很忙,没有空听故事。”
她说完,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不去看身后林珩的表情,步伐很快的走到门口,推开,身影融入了人群中。
林珩坐在那里,脸色不复之前的阳光俊朗,眼神阴鸷的盯着对面木棉用过的那个水杯,须臾,嘴角牵起一抹冷笑。
木棉回去的时候,果不其然,那个人快炸了。
见她一打开门,便冲了过来,立即不满的质问。
“你去哪里?怎么不接电话?!”
“临时和静静她们去了趟北街,太吵了没有听到铃声,你给我打电话了吗?”
木棉作势拿出手机翻了翻,看到上面鲜红的数字十一时,有些心虚的抬眼瞥他。
林慕安腮帮子微鼓,像只河豚般顾自生气,木棉伸手去拉他,轻哄着。
“好了,我下次临时有事,一定先告诉你好不好——”
“别生气我去做饭了。”
她说完,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神情,许久,他才垂眸闷闷的开口。
“别做了,这么晚了,叫外卖吧。”
木棉顿时翘起了嘴角,踮脚亲了亲他的唇,柔声道:“没事,今晚煮面,超快的!”
他没有做声,却默默跟着她去了厨房,帮她系好围裙挽好袖子,然后自觉的在一旁洗青菜,等弄好之后,方才去浴室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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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棉在阳台给她爸妈打电话。
林慕安闷闷不乐的坐在客厅里。
夜风中,她的声音清浅地飘了过来,隐约能听得个大概。
“恩,我知道的妈妈。”
“我会注意的,您别担心了,还有静静在呢。”
“我喜欢人多一点,这样比较热闹,之前一个人也挺好的呀,但是有朋友一起,那就更好了…”
“那你们注意身体,我先去写作业了,再见。”
木棉挂完电话,林慕安正坐在沙发上盯着她,怀里抱着个枕头,脸压在上面,陷进去了半个下巴。
黑润的眸子湿漉漉的,像两颗水灵灵的黑葡萄。
木棉走过去坐到他旁边,把他怀里的枕头拉了下来放到腿上,然后躺了下去,懒懒的翻了个身,抱住了他的腰。
像小猫一样蹭了蹭。
乌黑浓密的长发散在他膝头,柔顺而光滑。
“你和你爸妈说什么了?”林慕安用手轻轻拨开遮住她脸颊的发丝,明知故问。
“你不都听到了嘛…”木棉闭着眼睛慵懒的说。
“徐静的远房表弟?”
“嗯哼。”
“我说你暂时借住在这边,还有徐静,我们三个人住在一起…”
木棉一脸平静的解释。
林慕安没有开口,顾自低头梳理着她的头发,手指从她发间穿过,柔软顺滑的发丝擦过皮肤,手感极好。
他的力道不重不轻,指腹偶尔擦过头皮,带起阵阵酥麻。
木棉眯起了眼睛,舒服的喟叹出声。
两人享受着这难得的悠闲安静,不知过了多久,在木棉昏昏沉沉想入睡的时刻,耳边突然响起了他的声音。
低低的,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不满的抱怨,带着软绵的鼻音,语调浓密而粘稠。
“我想光明正大的和你住在一起。”
沉默许久,木棉方才搂紧了他,轻叹。
“会有那么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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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棉之后总是会偶遇到林珩,有时是在大街上,有时在便利店,有时在路边小摊旁。
每次他都会非常热情的和她打招呼,顺便寒暄两句,一脸自来熟的笑容十分灿烂。
木棉只能尴尬笑笑,点点头,然后结束这一场并不偶然的遇见。
林慕安说过,他以前是在江城私立学校读书的,离这里很远,但是离他家非常近。
所以不管是去学校还是回家,林珩都不可能出现在这边。
唯一的理由,就是为了遇见她。
木棉想,林珩大概是没有想到,林慕安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和她说吧,毕竟他曾经差点被医生判定为自闭症。
像这样子的人,又怎么会对她敞开心扉。
况且,他们也只仅仅在一起了两个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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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慕安当初到外面来住,不是搬出来的,是被赶出来的。
林父很忙,诚如林珩所说,他是爱林慕安的,但这种爱,是用金钱和物质堆砌起来的爱。
他在家的时候非常少,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林慕安和林珩他们母子在一起。
两人年岁相当,林珩因为从小被照顾得很好,反而比林慕安更加强壮几分,他平日里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找各种理由方法来欺负林慕安。
他很聪明,做的都很隐晦,就算不小心被他妈妈发现了,也只是责备两句然后帮他瞒了下来。
林深对林慕安越好,林珩就越嫉妒,之后就一定会变本加厉的加诸在林慕安身上。
直到有一次,林慕安爆发了,两人打了起来,他失手,把林珩从台阶上推了下去。
最后的结果,就是林珩住了半个月的院,林慕安在他十五岁这年,开始了独居生活。
他在那个家生活了将近一年,没有一天真正的开心过。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继续和安菱住在一起,至少她不发病的时候,很好很温柔。
所以林珩所说的什么,都很希望他回去住,木棉是非常想笑的。
林慕安对于这一段的记忆,是三言两语带过的,对他来说,比起安菱发病时候的模样,林珩所做的一切,不外乎是小打小闹。
他没有告诉林深,只不过是因为不在乎。
如果可以,他愿意一辈子都呆在自己的世界里,隔绝一切干扰。
但是那天林珩侮辱了安菱,浑身的漠然瞬间化为愤怒,难得见他动了情绪,林珩愈加兴奋的挑衅,林慕安把他从台阶上推了下去。
并不是失手。
那一刻他是真的想让他去死。
被林深放弃,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除了解脱和轻松外,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就仿佛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隔绝了他与这个世界最后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