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一面,就看上阿英啦!”她乐呵呵地说着:“这不,东拼西凑地,聘礼也还算过得去。他是个读书人,知书达理,配得上你家阿英的……”
我躲在门外听得一头雾水。陈美玉是谁?他什么时候见过我啊?哪次庙会啊?
就这样万般无奈之下我娘收了聘礼把我嫁了。我不怨恨我哥和我娘,反正我早晚要嫁。一切听天由命呗。
相公掀开盖头时比我还紧张,我看到他的脸一下子放心了。——就是个书生嘛,人很瘦削,斯斯文文地,眉清目秀,皮肤白白的。他不敢跟我对视,只是声音很轻的说:“娘子,你以后就是我娘子了。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
不知怎么的我一下子就哭了。而且越哭越厉害。
说起来又好笑,那夜因为我哭了,他吓得什么也不敢做。守在床边看我哭累之后入睡的。整整三日之后我们才有了夫妻之实。
在我刚死的那一瞬,眼前出现最多次的就是这些,反反复复,无休止。我可能太想他了。婚后的日子虽然清苦,但他对我很好很耐心。我自小就是倔脾气,想干嘛干嘛,比我哥强不到哪去。所有女孩子要学习的女红之类我一概不会,也不学,偶尔帮我娘干点家务事也是推三阻四的,一逮到机会就溜到外面的私塾门口,墙脚底下听那个死阳怪气的先生讲课。
那个私塾先生又矮又小,脾气古怪,课却讲得相当精彩。看着里面摇头晃脑的读书郎们,我满心羡慕。整天蹲在墙根下听他讲得最多的就是《百家姓》。听得多了我可以背诵,也知道那些字的写法。
想到这些我对自己苦笑,也许就是这样的性格,老天才会安排我嫁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吧。相公看我能认字也很惊讶,有兴致的时候会陪我一起写。
回忆的碎片就像漫天飞落的大雪,鹅毛般的鳞片飘飘洒洒,直到在某一刻我失去意识。
……
再次醒来——我认为的醒来,就已经在这儿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我躺在青砖地上,不觉得冰凉。四周是一片幽静漆黑的空旷地界。天上也没有星月的踪影。
我站起来,发觉身上不痛了。
跳崖前我奔跑的时候摔了一跤,蛮狠,腿上蹭破了一大块,我是忍痛爬起来继续逃的。
趁着四下里无人我偷偷撩起裙子看看,——光洁如玉的腿,没有丝毫的瑕疵啊。我满意地放下裙角,同时间却感到了异样——身体轻如鸿毛,我稍微一使劲儿就能浮起来!
不敢确认,但心里已经想到了最可怕的那一点。先不想,往前走走,看看再说。
前面有亮光,微弱的。似乎有一座拱桥矗立在那儿。孤零零的。桥上隐约看起来有人,仔细看看,又好像没人!
我心里犯嘀咕,一着急干脆跑了起来。
这一跑不打紧,人就不由自主飞起来了。我惊呆了,不相信自己的感觉,摸摸额头——没发烧啊,挺好,稍稍有点儿凉。再捏捏大腿——使劲儿捏——完了!一点儿也不疼!
正胡思乱想着,眼看就飞到了桥边。身体不由自主就跟着落了下来,脚尖轻盈着地时我开始想我是什么时候炼的仙为什么一点也不记得,要是早有这本事我不就不用担心被那个马财主污辱而跳崖自尽了嘛……
——等等!——什么?!”跳崖自尽”?!
断片儿的部分霎那间纷涌而至——恍然大悟几欲崩溃的同时我看到了眼前这永生难忘的一幕。
黑夜如同一块巨大的帐幕将这块地方罩得牢牢的,每个角落都逃不掉。一条河静静地流淌着,存在得无声无息。河水暗色的,似乎有些肮脏。桥可能是因此而建,弯弯长长的,一直通到对岸,延伸到了那片迷雾中。两边的岸上都有人,清晰可见——一群群的,彼此挨得很近。慢慢的,不紧不慢地,正在走。脚步舒缓,气定神闲。
桥上三三两两也陆续有人经过,他们行进缓慢,沉默不语。
我走到桥边,准备问问路。这地方静得可怕,那些人怎么彼此不交谈?看看表情都跟梦游似的。
我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正准备拍一个人的肩头问路,还没开口,猛然间看到了岸边的一块石头上无比清晰的三个大字——
“三——生——石” !!!
我顿时瘫在了地上。
☆、我确定我已经死了
我死了。我真的已经死了。
瘫在地上我万念俱灰,想死的心都有——但是已经死了怎么办?再死一次?
“再死一次是不会,除非你投胎之后又重新遭遇不测。”身后忽然有人跟我说话:“我想,你没那么倒霉吧?”
我在这片寂静中已经压抑的够了,听到有人说话真是惊喜!连忙回头去看——
他站在那儿。不,应该说,飘在那儿。
要是还活着的时候我一定吓得够呛,现在却没怎么觉得。他飘飘忽忽的,两只脚离地有半米不到的高度,身上的黑色披风镶着细细的金边,大到盖住了脚。
“你是谁?”我问道:“这是哪里?”我一脸狐疑,这些问题都是废话,但还是得问,亲耳听到我才会死心不是?
他缓缓飘移了过来,来到我的眼前,轻轻落在地上。
我看到了他的脸。非常非常白的皮肤,衬托着年轻精致的五官。一双美得惊人的丹凤眼眼角上挑,透着不屑与慵懒。长发及腰,窈窕的身段比女人还突出。
他面无表情:“这里是地府。你死了你知道吗?”
果然如此!我闭上眼,眼泪顺着脸颊簌簌而落——天杀的马千林!都是他逼我的!……。
他露出惊讶的神色,突然一下就飘到了我的脸前,鼻尖快要碰到我了。——我吓了一跳:“你想干嘛?!”
他不答话,似乎难以置信地伸出手来,碰触了下我脸颊上的泪,缓缓收回,在眼前反复端详。
这只手冰彻入骨,我寒毛直竖。
他对我微微笑了笑:“人死之后都要过奈何桥。前面不远处就是。你要去吗?”他指了指方向。这时我看到更多拥挤的游魂正排着队鱼贯而过,麻木不仁。隐隐地又有哀嚎声传了过来,时断时续。绿色的鬼火遍布四周,我好像闻到了一股腥臭味。
答不上来,我心情复杂。
相公赶考不知怎样了。他这一去几个月杳无音讯,也许他高中状元后会回家接我,而我,我却已经……太伤心了,见不到相公我确实死了都没意义。
“别想得那么极端。可能情况没那么糟。”他淡淡说。
我惊呆了,没跟他说话呀,只是心里想想罢了,他怎么就知道了?
他又笑了:“你心念一动,我立刻明了。”他注视着我,轻轻的说:“如果你暂时不想过奈何桥去投胎,可以考虑帮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