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好累啊,他笑着回了房间,一抹脸,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哭了。
完了完了,真是特别想嘲笑自己,他在心里想。
周一起床,脸肿了,嘴角还带着伤。顾年觉得这副样子去学校实在是走不出门,于是他请假了。
他还记得初中的时候他爸妈有一次吵架吵的凶,差点打起来,第二天他就感到有邻居在他背后指指点点。
他觉得真操蛋,为什么每个人都对别人的生活那么感兴趣,明明自己家也有一堆破事,却总是喜欢凑在一起说别人家的不是,好像这样能心理平衡一点。
周四周五就要模考了,请假在家顾年也不敢松懈,有什么理由松懈呢?他没有可以依靠的人。
他最近不太喜欢做语文卷子,因为总有那么两篇文章会提到父母对他们的子女是多么多么的关怀会提到母爱。
他好想笑,好想大骂一声去你妈的,他体会不到!
晚上他收到了徐佳尔和季颢的信息,无非就是问他是不是生病了,为什么没来学校。
他瞥了一眼,耸了耸肩,不知道怎么回复啊,难道要说被他妈打了?难道要说因为他心里难受?
顾年在心里想,关他们什么事啊?他们没理由要知道我的难受然后陪着我一起难受。
顾年以前是想告诉朋友的,后来他发现当他和某个男生在一起聊天时,他妈会用一种很异样的眼光盯着他们。他很害怕,他害怕所有人都会用那种眼神看着他。
所以,他选择自己憋着。
后来被季颢吼的时候他有一会儿愣神,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把事情都憋着,所以很快就回过神了。
他这两天一直在做题,基本上除了日常交流外不跟人说话。他不知道他这是在惩罚自己还是在麻痹自己,他只是不想让自己闲下来去想他妈的那两巴掌和那句话。
他感觉到这两天季颢对他很冷淡,不过没关系,他想,以前的朋友也是这样,早晚都会离开的。
模考下来顾年的感觉还不错,觉得这次应该能拿个高分,一边犹豫着给自己奖励个什么一边走回教室。
班级里的同学们在讨论着下周的运动会和国庆节,他听着吵吵嚷嚷的声音,突然觉得很放松。
起码不是家里的死气沉沉,顾年想。
他觉得脑袋沉沉的,很想趴下来躺一会儿。他看到讲台上老班在讲话,似乎是在讲下周运动会的事儿,他感觉自己好像泡在水里一样。
他晃了晃头,大概是这段时间太累了,再加上他一换季就容易感冒。
在他决定趴桌子上休息一会儿的时候,一只手伸了过来。很凉很舒服,顾年忍不住拿脸蹭了蹭。
季颢一进教室就发现顾年不对劲,脸很红,好像很累的样子。
他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就发现,烫的,发烧了。
季颢原先还在生闷气,感觉顾年蹭了蹭他的脸,他的脸就板不住了,温声问他,“感觉难受吗?”
“恩。”顾年只发出了一个单音节就趴在了桌上。季颢伸手贴在了他后颈上,老班讲完事儿已经走了,班级里同学也三三两两地准备回家,他凑上去在顾年耳边轻声问,“我送你回家好吗?”
顾年没有回答,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季颢差点以为顾年睡着了。他听到顾年闷声说了句“不想回家。”
季颢想到了徐佳尔对他说的话,想到了顾年嘴角的伤,他稍用力握了握他的后颈,柔声说“那我们睡一觉,睡醒了回家好吗?”
顾年点了点头,季颢把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身上。
过了一会儿,季颢听到顾年嘤咛了一声难受。他轻轻的抚着他的背,嘴里念叨着呼噜呼噜毛,痛痛都飞走。
像是在哄小孩,但是对顾年很受用,季颢听到顾年小声叫了句奶奶,听到了他渐渐平缓的呼吸声。
顾年睡得并不久,一个小时左右,他醒来揉了揉眼睛,听到身边有人问了句“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顾年一愣,看到了披在身上的外套,然后又回想到刚才迷迷糊糊之间好像是他在照顾自己。
季颢看他没反应,以为是烧糊涂了,忙把手贴上额头测温度。
“恩…比刚才好点了啊,很难受?”
顾年摇了摇头,“没事了,谢谢你。”
“应该的,走,我送你回家。”季颢笑了笑。
“不了吧,我自己可以的。”
季颢觉得还是感冒的时候的顾年可爱,还会撒娇。他啧了一声,“我骑车,正好,快。”
“好吧。”
第5章 第五章
夕阳余晖下两个少年的影子拉的特别长,前面的少年把外套脱给了后座的少年,后座的少年帮前者拿着书包。
两人一路晃晃悠悠地骑,季颢还是会时不时和顾年搭话。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季颢说。
“?”
“小鱼对大鱼说:大~鱼~你~喜~欢~吃~什~么~样~的~鱼~啊?大鱼说:我喜欢吃讲话慢的鱼。然后小鱼…”
“小鱼说噢酱啊造了。”顾年笑着说。
“没意思,你都知道了。”
“我…小时候和奶奶住,她很喜欢给我讲故事讲笑话逗我开心。”
这还是顾年第一次和季颢说家里的事,他想到顾年刚才嘤咛地一声奶奶,转头冲身后的少年说:“那你以后不开心了我都给你讲笑话。”
顾年愣了愣,看着季颢的笑脸,轻轻地应了声好。
他们俩没有想到,这后来真的成了季颢哄顾年开心最好的方法。
季颢坚持要把顾年送到楼下,顾年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了。
但是如果他知道他会在楼下碰到他妈,他一定不会答应。
顾年把校服外套还给季颢的时候,正巧碰到他妈回来,他妈也看到了他。
他叫了声。
顾母点了点头,然后看到季颢的时候一愣,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他们俩。
顾年一眼就看懂了他妈的意思,无非又是以为他和这位男同学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他突然有点绝望,绝望到不想解释,低下了头看着地。
季颢当然不懂这眼光是什么意思,他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但是出于礼貌,他还是问候了声阿姨好。
这声阿姨好把顾母问回了神,她点了点头就想进楼道了。
这时,季颢叫住了她。
“阿姨,顾年有点发烧,您还是带他去医院看一下吧?”
顾母一愣,回头看着自己正低着头的儿子,应了声“好。”
每个人都是普通人,对于从来没想过的事情要突然接受,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很困难的。顾母会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很优秀吗?会不知道其实自己的婚姻早就不堪一击吗?会不知道其实自己是问题最大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