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进一个积水坑,后轮陷进去了,死活拔不出来。
当时正下着倾盆大雨,积水坑旁是一个嵌在山脚的湖。湖水疯长,眼看着就要漫过路沿,他急出一身冷汗,想打电话求助,山沟里又没有信号。好在车轮被淹了一半时,一辆货车恰好经过,才将他连人带车拖了出来。
晴天在山里赶路也难受。土路上的灰全扬起来了,从车里向外望,黄糊糊灰蒙蒙的一片,就算关紧车窗,灰尘还是能钻进来。人在里面喉咙与眼睛都非常难受,下车一脱衣服,沙就跟雪一般洋洋洒洒一大滩。
而且土路颠簸得极其厉害,他不管换什么车,开抵部队时都有种骨头散架,菊花爆炸的感觉。
可是言晟在那里。尽管当时他们还没有正式在一起,那条写满辛酸的土路季周行还是开得乐此不疲。
他从来没跟言晟抱怨过120公里的土路,也没说过遇上的危险,连“今天来的时候看到山沟里翻了一辆车”这种话都没说过。
但在一起后,他偶尔会在做完一场酣畅淋漓的爱后,骑在言晟身上说:“二哥,你什么时候调回仲城啊?”
言晟直截了当,“没这个打算。”
他藏起失望,又问:“为啥?”
因为奚名在这儿吗?
“仲城只有机关部队,我调回去干什么?”
“机关不好吗?你爸就在机关。”
“机关没意思,小兵成天巡逻站岗,升上去了就四处攀关系,不如野战部队痛快。”
季周行嘴角悄悄往下一撇,没让言晟看到,几秒后又八爪鱼似的黏了上去,亲言晟的下巴和喉结,满不在乎地说:“不回就不回,季少爷有空就来看你。”
言晟在他屁股上拧了一把,“是投怀送抱吧?”
他嘿嘿直笑,“难道你不喜欢?”
言晟翻身压住他,大腿顶着他半硬半软的兄弟,笑道:“喜欢得又想干你了。”
大学毕业之后,季周行接手顾氏旗下的星寰娱乐,虽然只是个甩手总裁,但也比当学生时忙了不少。
可只要能抽出时间,他还是会自备润滑剂,甚至捎上几样简单的情趣玩具,哼着歌儿在那条土路上一边吃土一边狂飙。
简直就是欢天喜地赶着挨操。
有一回,言晟前戏做得有点慢,他急不可耐地翘着屁股,往言晟那儿蹭。言晟好笑地挠他的腰,贴在他耳边往里面吹风,沙沙地问:“这么急?等会儿痛着了怎么办?”
“不会。”他扣着言晟的下巴索吻,“颠了一路,早就软了化了!”
言晟微微一怔,“颠了一路?”
季周行不给他思索的机会,反被动为主动,没羞没躁地骑在他身上,双手撑着他腹部性感有力的肌肉,仰起修长的脖颈,一边动情地呻吟,一边颤抖着坐了下去。
那次离开后没多久,言晟打来电话,让他最近别来了。
他心头一沉,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追着言晟问。言晟的声音有些不耐烦,只说3个月后有一场重要的比武,如果战绩出众,有可能被选入战区直属特种部队,这阵子得参加尖子兵封闭集训,就算他来了,也见不着。
挂了电话后,季周行愣了好一阵,犹豫很久,还是拨了另一人的电话。
念大学那会儿,言晟说什么他信什么,就算有怀疑,也会自我加意念,绝对不会跟第三人打听。
但人总得成长。
他把自己所有的傻白甜都给了言晟,偶尔觉得委屈也不说,喜欢全写在脸上,难过一丝不剩塞进肚子里。
拿发小叶锋临的话来说,就是“你丫这样也算总裁?傻白甜总裁简直总裁界之耻”。
他以前不在意,不代表一直不在意。
傻白甜总裁在娱乐圈浸淫多时,白和甜还在,但傻被悄悄地摘掉了。
季总裁有了怀疑不会再暗自消化,而是不动声色地寻找答案。
电话的另一边是言晟的大哥言峥,此时也已经是他的大哥。
寒暄一番,他旁敲侧击地问起比武的事——言峥和言晟在同一战区,不到30岁就已是言晟最想去的那支特种部队的中队长。
言峥说,3个月后战区的确有一场比武,排名靠前的战士有机会加入特种部队。
季周行又问会不会搞封闭式的集中训练。
言峥答得非常干脆,不会。
季周行心口跳了一下,呼吸一滞,只觉周围的空气有些黏稠,淅淅沥沥地附着在皮肤上,很不舒服。
但这不舒服并没有维持太久。
他出了一会儿神,虚眼看着落地窗外的灼灼日光,近乎无奈地吐出一口气。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与言晟的恋爱关系并不对等。
言晟小时候不喜欢他,他也讨厌过言晟。
但互相看不顺眼的小屁孩在彼此的白眼和拳脚中渐渐长大,言晟仍然不将他当回事,他却脑子抽风越看人家越舒心。
十几岁时,他开始没脸没皮地黏着言晟,打架讨好搞事儿样样来,死缠烂打追着不放,表白无数次,被拒绝也不气馁,花样百出,甚至动过霸王硬上弓的心思。
然而当言晟真答应处着试试的时候,他却脱得一丝不挂,自己抹好了润滑剂,自愿做躺在下面的那一个。
为了这个男人,他季少爷将“1”拧了个圈儿,硬生生地掰成了“0”。
季少爷向来心气高。言晟是他追到手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言晟甚至是被他从一个大好异性恋变成了前途不明的同性恋——尽管他始终认定言晟与奚名不清不楚。
入伍之前,言晟有女朋友。那女孩儿不仅与言家门当户对,还是校花。
暑假,两人和平分手。
言晟当时跟奚名等几个哥们儿解释说分手是因为即将异地,感情很难持续下去,但发小们几乎都觉得,言二少归团,季少爷功不可没。
季周行看上了谁,就是穷追猛打,不到手不罢休,到手了就摆大男子主义的谱,明明是被压的那个,却处处表现得像压人的那个。
那几年,季周行一直觉得自己有义务让着言晟,宠着言晟。他理应付出更多的爱,理应在言晟不高兴、不想理他的时候,主动凑上去。理应不与言晟计较得失,哪怕自己给出一百,收回百分之一,也如获至宝,甘之如饴。
大学毕业之前,他试探着问言晟要不要和家里出柜。
本以为言晟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但言晟只是犹豫了十几秒,目光沉沉地看着他,最后浅皱着眉,不太乐意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