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陪你玩最喜欢这架秋千,你原谅我,好不好?”
叶洛听罢,浑身僵硬起来,僵在了这美好到不真实的场景里。
一切乍看之下美到惊心动魄,喜欢的人,主动陪自己来到幼年的避风港,在光下温柔笑着,向自己讨要一份原谅。
可就是这份突兀的美好,突兀得叶洛寒毛耸立,不由自主就后退了半步。
只有死死咬紧牙关,才能抑制住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喘。
慕承安恍若未闻,满眼无辜,眨着眼就这样径直望向自己。
叶洛想要避开他的视线,这才发觉,自己如今却连躲避的勇气都没有留下。
多日来的违和,终于挟着若有若无的恐惧感,聚集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叶洛屏住呼吸,脑子里却开始回想起这场荒谬的闹剧。
醒在陌生的房间,猛然冲来的陌生男子,紧紧拥抱、一声声唤着自己姓名。
镜子前的少年,不是自己,却模样相仿。
少年身体虚弱,整日沉睡,不知有什么联系,自己每回附身在他身上,契机都是从床上醒来。
这些事件,无论单挑那一件都足够诡异,只可惜深陷在其中的自己,却被迫一件又一件地接受着。
最后竟渐渐错觉,一切都是稀疏平常的小事。
叶洛嗓子一紧,他见对方渐渐眯起了眼,吓得后退了半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害怕那个深爱的人,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哪里都值得害怕。
鞋底在地上摩擦着,此刻的暖阳照来,落在眼角,叶洛张了张嘴,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了。
他已经拼命接受过一切不合理,默然面对自己,会穿梭于两个不同世界的事实。
一个世界,是属于自己的。
贫穷而无依无靠的高中生,在社会底层,有着看不清也不愿挣扎的未来。
另一个世界,却原本是属于那个少年的。
在这个地方,有一个自己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对他眷恋的人。
那个男子,会用力拥抱自己,给自己最深重的温暖,轻飘飘就牵走自己此生所有的狂恋。
叶洛原本已经接受了的,即使不太甘心。
可他原本,真的已经接受了。
而现在,叶洛却发现,自己猜错了。
他一边后退着,一边注视着慕承安的举动。
只见慕承安沉默半晌后,缓缓放下了握住秋千的手,眉头紧皱起来。
叶洛眼神一晃,对上他的视线,竟觉得那像一把刀子。
叶洛被那视线,刺得差点落荒而逃。
恰好此刻,叶洛慌张后退时,脚后跟抵在了一块石头上,石头不大,却让原本匆忙后退的行动,定住了。
叶洛收回脚,死命攥着拳,浑身戒备起来,重新对上对方眼睛后,将他的凌厉和不解,都尽收眼底。
他见慕承安开口,问了句:“怎么?不是你说,自己最喜欢来这儿吗?”
随后,慕承安便加快了步伐,朝自己走来,秋千在他身后剧烈晃动着,宣泄着被忽略的不满。
叶洛胸口剧烈起伏着,狠狠地朝后踢了踢那块石头,石头咕噜咕噜滚到一旁后,叶洛便跌跌撞撞后退起来。
脑子里像拉响了长鸣,叶洛头脑昏沉,却莫名其妙想道:幸亏自己不是猫,不然炸起毛来,什么情绪都暴露了。
道路两侧的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将此刻的气氛烘托得分外紧张,叶洛就在此刻反复想着一个问题——自己何曾跟谁提过,喜欢这个地方呢?
被这诡异状况弄得有些窒息,叶洛微张开嘴,沉沉呼吸着,等强行平息了一些,这才继续朝那人的方向望去。
慕承安依旧端着那张温柔的脸,眼里隐隐透出莫名的光亮。
光亮诡异得,像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对方前行的步伐越来越快,叶洛紧绷着身子欲哭无泪,用力咬了咬下唇,就转过身狂跑起来。
身后的脚步也奔跑起来,速度还跟自己相仿,叶洛正觉得自己恐惧达到峰值,头发都快竖起来当天线了,就听见身后那人声音平静发出一声来。
平静得不像在剧烈运动,倒向在河畔漫步。
慕承安平静问道:“为什么要跑?这不正是你,一直希望的吗?”
随后,他的声音便染了笑意:“如你所愿,洛洛,我来陪你了。”
叶洛只好将所有话都当成耳旁风,毕竟此刻大脑混沌,实在难以分析出对方的深层含义。
专心致志逃跑的叶洛,半晌后却才后知后觉,自己分明已经提速不少,喉咙口都涌出了血腥味……
但不会为何,周遭的环境还是没有变化,依旧空无一人,只余下一排排的树在拥挤着。
埋头望着脚下,叶洛踢走了几块小石子,方才这条路,分明几分钟就走完了。
此刻却漫长,漫长,漫长到没有尽头。
额间溢出了汗,叶洛抬手按了按胸口处,感觉自己心脏都紧缩成一团了。
大脑算是彻底罢工,仅存的神经,也只够分析出身后那人的距离。
近了,近了。
更近些。
快挨着了。
最终,叶洛头皮一麻。
先是感受着那人呼吸喷在耳畔,随后才发觉,那呼吸,竟已没有使人战栗的灼热。
“这不正是你的期许?”将唇移至耳边,慕承安声音很轻,轻得像是恋人之间的低语,“我俩从未错过,从一开始,便是相识的。”
抖着手摸了摸胳膊上浮起的鸡皮疙瘩,叶洛抑制不住惊喘出声,随后转过身猛地一推——
慕承安眯眼笑着,纹丝不动。
“为什么要逃呢?”慕承安的眼睛深邃而宠溺,在这个咫尺距离望着自己,问道,“你难道还想回去吗?回去那个,所有人都会将你抛弃的世界。”
后背刹那间涌起了密密麻麻的冷汗,叶洛的手掌还抵在对方肩上,一股股寒气就这样顺着胳膊传递过来。
凉,凉到了心底。
却也冷得叶洛一个激灵,有些被刻意掩盖的东西,铺天盖地通通翻了上来。
就像那个闷热到难以呼吸的蝉鸣季节里,躺在河堤下、沉默流着血的孤独身影。
————
叶洛惊醒了。
彻彻底底地惊醒。
抑制不住发出一声惊喘后,叶洛胸口尚在剧烈起伏着,就猝不及防被一股大力搂在怀里了。
此刻夜深,被猛然惊醒的慕承安,明显声音迷糊着。
他却仍半睁开眼,吻了吻叶洛的额角,声音沙哑着安慰道:“乖,别怕别怕,梦是假的。”
一边重复着“别怕”两字,一边有节奏地拍拍怀里人后背,慕承安过了好半晌,才轻声接着说道:“我抱着你呢,不需要害怕,没什么可以伤害到你。”
被对方当小孩哄劝的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