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也柔和了些,答非所问道,“有个小家伙,放着好工作不要,一路追到我家门口应聘什么管家,有趣得很……”
没料到对方会突然提起这些,萧然一怔,隐隐约约忆起对方当年随口提过的,故事主角是个男孩子。
再联系起之前听到的话,一惊之下,他的表情差点没绷住。
但对上慕承安苍白脸色和飘忽视线,萧然马上将这一切扔得远远的,蹙着眉,沉声喊道:“慕承安。”
对方依旧情绪不对,也没应答,萧然急了,声音提高了些:“慕承安!”
慕承安眼神一晃,似乎这才从回忆里抽身,抱歉地扯了扯嘴角。
他揉揉脸,再开口时,嗓子都是哑的:“抱歉,我刚想起点过去的事……你还在工作吧,快去忙,我该去看他了……”
说罢,他收回手就往兜里揣,第一次恍恍惚惚地擦过衣服,第二次才揣进去,面无表情就要抬步。
萧然见状,面色越来越沉,伸出手拽住他:“现在下班,你等等。你现在精神状况很糟糕,我刚好在做这方面工作,就算你莫名消失几年,但作为曾经的好朋友,我还是建议你抽空去做个心理疏导……”
慕承安急着去病房,一只脚还没伸出去就被拦住了,整个人瞬间被焦躁笼罩,好半晌才明白对方说的话。
沉脸注视着好友凝重的面色,过了许久,他才像扛不住般,后跟一旋,整个人狠狠一下靠在墙上。
微仰着脑袋,他盯着天花板上的白灯,嗓子都哑了:“行了,我都知道,我都知道。我还撑得住,只是最近没睡好而已……”
“你知道吗,我一闭上眼就怕,怕得不行,同一个噩梦反反复复的……而且,不看着他,我不踏实,也不敢睡。”
萧然没料到时隔多年,这个对谁都好,但对谁都平淡温和的人,也有了可以为止不顾一切的人。
他瞧着也觉得难受,紧皱的眉头从方才开始,就没又舒展过,沉默许久才轻轻问道:“他现在什么情况?昏迷?”
“嗯,一直睡。”慕承安听自己声音飘忽,就像不是从自己口中发出的一样,“不知道多久会醒。”
“那家伙……他,贪睡。”萧然死死凝视着对方,发觉他只有在提到那人时,才会有带着活气的温柔,不再沉甸甸的,“原来我觉得,他什么都好,连赖床的样子都有趣,这回看着却特别生气……”
“行了,求别秀。”萧然见对方又要被回忆卷进去,忙出言打断,语气尽量表现得活跃些,“把你手机给我,存号码。”
慕承安闭上嘴,埋着脑袋从兜里掏出电话,再默默瞧着对方拿着自己电话一通按。
一声震动后,对方才满意地将手机扔了回来。
“有空联系你,别又闹失踪。”萧然一本正经说完后,顿了两秒,问道,“对了,你……恋人叫什么名字?我去帮你问问,这家医院的医生我都挺熟。”
“叶洛。”慕承安将这两个字放在齿间,轻声,咀嚼的时候整个人都成了暖色调,“他叫叶洛。”
推开门,慕承安屏着呼吸,怀着希冀远远朝床上望去,只见床上的人依旧沉默闭眼,安静得像要被空气淹没了。
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几下后,他才抬步走向床前。
轻轻在椅子上坐下,他先是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床上的人,将脸放进手掌里好半天,这才抬头,脸上是笑着的。
慕承安轻声,像对恋人娓娓道来的情话:“你猜我刚才碰见谁了?萧然,你记得吗?我当年常跟他一块儿去孤儿院……”
他顿了几秒,这才接着笑道:“算了,谅你也不知道。”
慕承安抬手,似乎想碰碰病床上那人正输着液的皮肤,结果指尖还没挨着,就蜷了手指,半路收了回去:“毕竟是你自己说的,当年就记着我一个了。”
这个病房自带苍白的沉默,余着的只有仪器的冰凉,和那一阵阵细语轻声。
“超过分啊,你。”慕承安似乎浑然不觉,仍旧喃喃自语着,“追到手后,就不再提这些了,整天还想尽办法骗着我说……”
回忆的浪潮又铺面而来,差点被整个淹没的他奋力脱身,嗓子一紧,整个人连同声音都在微微颤抖,望着床上那人苍白的唇色:“快点醒来吧,好不好?之前怪我没保护好你……你原谅我,给我个机会……”
他的声音又抖又急切,像是一块一块跌落下来的颓败砖瓦,似乎在用言语强行支撑着什么摇摇欲坠的东西:“我不会再让谁有机会伤害你,谁也不行,我也不可以。”
只可惜,全程无人应答。
椅子上,是被月色拉长的形影单只,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无边寂寥。
之后,大约是萧然真的嘱托过,曾经匆匆忙忙检查过就转身走掉的医生,也会趁着稍有闲暇的时刻,跟一旁浑身僵硬盯着病人的慕承安聊聊,顺道安慰几句。
慕承安感激不尽,即使精神再恍惚,也会咬破唇认真听着,一边诚恳道谢,一边间或瞥着病床上安静睡着的人。
时间久了,每天见到这一幕的医生也有些不忍心,在某天迟疑地说道:“病人身体上已经几乎没问题了,现在只需要一个契机,让他醒来。能跨过这个坎,那么就多半没大碍了。”
“你平时多试着呼唤他,偶尔触碰一下对方,这也是对病人有利的。我看你每回就在一旁干着急瞧着,话也不说,动也不动……”
医生安慰地笑笑,拍了拍他的肩:“我理解你的担心,但你不必也不该紧张到这个地步。自己要先学着积极,才能对病人苏醒有所帮助。”
慕承安听罢,手指颤了颤,随后紧握成拳。
拉扯起嘴角,他点点头:“谢谢您,我知道了。”
医生走后,慕承安仍旧坐在椅子上,像是一根僵硬而沉默的木头。
自从那天,自己慌慌张张抱着叶洛来到这个医院,放下后,几乎就没再触碰过他。
一是之前害怕自己太笨拙,乱碰到不该碰的地方,二是……
他的眼睛酸酸的,用力揉了揉,放下手后又埋头揉了揉,就是流不出泪来。
慕承安不敢碰他。
他害怕,就像在那个钻心疼着的噩梦里,病床上那个曾趴在自己身上温柔蹭着,无声弯眼笑的小家伙,现在却是恨极自己的。
他为什么还不肯醒来?要留自己一个人在这个空旷的地方。
一定是不愿,再睁眼瞧自己一眼吧。
是自己姗姗来迟,留他独自凋零着,在那么尖利的石上和荒凉的土壤。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折腾回家了 安心码字qwq
渣手速接着码去惹 将之前那天欠的补上orz
谢谢小可爱们进来~谢谢新来的野生小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