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粗鄙小吃,都是宫里没有的东西。
“大皇兄在这里住的可好?”
“好。”
“那就好。”他又绕着我的桌子走了半步,想着自言自语,“祈亲王府邸,这里可是雍京北城最好的宅邸了,是先朝沈时节沈大司马的私宅,后来成了行宫,几经修葺,希望大皇兄住的习惯。”
沈家没有抄家之前,可是赫赫有名的百年豪族,位比王侯!
沈时节为大司马,封镇川侯,英年早逝,留下偌大的家业和一群不成材的纨绔子弟,后来,他的那些不肖子孙做出这样那样非常有想象力的龌龊事,就抄家,这个宅子就成了我爹的行宫了。
雍京北面的风水非常好,在这里盖房子的人非富即贵。每家都是深宅大院,可是我这个宅子的正门就硬是比寻常的豪门正宅高出整整一个阁楼。而且建造的时候不用普通泥砖,而是采用太湖湖畔的青泥烧成的金砖,坚硬如刚跌,亮如水镜,这种金砖平时也就给我爹上朝的正殿铺地面,还有就是太祖,太宗的皇陵和太庙了。
宅子的正门用紫杉木造的,刷上桐油,防止蛀虫。
其实精巧程度比我的玉熙宫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个宅子要是我再住不习惯,那就实在没有什么地方能住的习惯了。
可就是,我最郁闷的是,我住的再习惯的宅子,有可能还不是我的。
我连忙点头,“习惯,习惯,非常习惯。”
太子绕了一圈,终于捡了一个石凳,看了看,坐下,他的手指拨拉着我的碟子,把我的肉包子戳的实在不像样子了,他这才说,“大皇兄,我来,咱们就开门见山,实话实说。你把你大门外面的两条白幡先撤了。上面写着‘祈王府邸重地,任何人禁止入内!头入砍头,脚入砍脚!’我知道你想躲开户部的那些人,不让他们进来。可是毕竟在自己门外挂白幡实在不吉利,这是给家有丧事的人准备的。”
我连忙低头,“是,是,是,太子教训的是,我这就让人把它撤了。”
太子点头,继续说,“然后就是你欠国库20万白银的事了。”
我连忙说,“太子,这个事情其实……”
他手一摆,不让我说话,他说,“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以为国库内库都是大郑的,都是天家的,都是父皇的,所以你随便花没关系是不是?”
……
我还没有那么白痴!
我当时急需一笔银子,刚好父皇内库的钱用去买粮食准备赈灾去了,所以我就从户部拿了20万出来。户部尚书叶选真是太子的人,他不借,我好说歹说,最后说让我怎么也要立个字据,那什么抵债,我只有拿这个刚到手的王府院子抵押了。
我本来没把字据当回事,想着父皇内库的钱一有周转就给户部还回去。谁想到父皇忽然遭人暗算,中毒昏迷,然后太子直接封查国库和内库,导致我实在没有现银给他们,他们就三天两头的跑过来,要我还银子,要不就搬家。
我原先一直住玉熙宫,昨天太子一道手谕,立刻离开玉熙宫,违者以淫乱后宫罪名论处,我哪里还敢在回去呀。
这么说说,好像我做的事情也没有聪明到哪里去!
呵呵。
太子又说,“大皇兄,你现在是一国亲王,身份不比从前,不能小的时候那样任意胡为。父王宠你,惯着你那是父子天性,是私情,不能湮灭社稷国法……”
“停!”
我被他说的牙根痒痒。
原来他发疯的时候最少说话还算直白,现在他说的话,三句我能听懂两句就算不错了。
我掏掏耳朵,太子拿了个核桃在手心中。
我坐在他对面,文湛不看我,继续看手心中的核桃。
我说,“殿下,你说的那些,我差不懂能听懂。不过我跟你算一笔账。你看,这个宅子风水好,地段好,材料好,意头好。没有闹鬼,没有地陷,也没有荒宅老尸什么的,只是,这个宅子你还真的拿过去没用!”
太子鸦翅一般的眉一挑,“哦?愿闻其详。”
“从这个宅子的地价,构建的材料,到里面的奇花异草,估价差不多10万两白银,要是再加上那些古玩字画,绝对能抵20万白银。不说别的,只说三十二曼陀罗花馆正堂挂的王羲之的一副《离山祭文》就能值白银10万两!”
太子手指轻轻抚摸着核桃,不说话。
我继续,“只是,你就算拿过去,也换不了银子。因为根本就没有人敢买!一般商家肯定不会跑到雍京北城买亲王府邸,户部也不会卖,至于那些官宦人家,谁也不想触这个霉头。”
太子看着我,“霉头?”
我点头,“是呀,如果那个当官的敢买这个宅子,我让黄瓜带着两个人,专门堵在大门口,每天骂街,让他们把这家人的祖宗八代骂的底朝天!什么难听我让他们骂什么,什么晦气说什么!他们都是读书人,都是体面人,谁也受不了这个的。”
太子面无表情的说,“你就不怕人家把你的人连打带轰的赶跑了?”
“打?哈哈,我等着就是这个!他们有本事就打,最好有本事我的人给我打死了,这事才算一了百了!如果打不死人,那他们就别想太平了!”
我拿起一个包子,塞在嘴巴里面,糊里八涂的说,“我早想好了,反正我不能没地方住!我现在是要钱没有……”
我看了太子一眼,惊讶的是,他手里的核桃没有了。
我说,“要命……”
太子也看着我,他的腮帮子鼓起来一块。
他把核桃塞嘴巴里面去了。
我说,“要命……我也不给!”
咔吧一声!
太子把整个核桃,带着坚厚的壳子的核桃,活生生的咬碎了!
我听着小心肝就是一颤!
咔吧又一声!
太子又嚼了一下,然后一下,两下,三下……
他把整个核桃,生生的给嚼碎了。
好像核桃在他唇齿之间,被砍头,断筋脉,被剔骨,最后磨成齑粉,彻底的灰飞烟灭!
太子一点一点嚼着,也不说话,就那么仔细而沉默的研磨着,咀嚼着,最后,直到所有的东西都化成了粉末,他整个吞下。
我听着都心惊肉跳的。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那,大皇兄的意思呢?”
“呃……”
我懵了,差点就不知道要说什么,我有些张口结舌。
我被他刚才嚼核桃给彻底的吓到了。
他这几年都吃什么了?
怎么牙口变得这么好了?
我记得他小时候喜欢吃甜的,满口的小糟牙,整天捧着腮帮子喊疼,我没少被他折腾,怎么现在连吃核桃都不用凿子了?
太子又说,“大皇兄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