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华永新又刚换了新车还欠着一大笔外债,整个家一下陷入了低沉的气氛中。没人再提钱的事,连新衣也不见得有多少件。怀卓沮丧之极,即便沈华体贴的安慰她也不管用。到最后沈华还以为她是有了小秘密不愿与她分享,干脆不再叨扰她。她为她们之间看不见的隔阂苦恼,头一次如此孤独无助。
事情直到华荣进毕业的那个夏天才有所转机,当然,这只和怀卓有关。也就是在那时,她萌生了结束学业外出打工的念头。对她来说,读书简直是浪费时间,她明明掌握了那些知识,别人却还要换个方式再考她一遍。再加上,她对沈华的感情越发奇怪,她有些想逃。这一念头如此突发还不稳定,很快就败在了华永新不常爆发的怒火、衣架的抽打,以及沈华不明因素的劝阻下。
不过,怀卓答应继续读书后,趁机提了个条件。她放弃了和同伙的约定,转而要求和华芳婷组伙去外省打暑假工,她知道只有这样,家人才会放心。有了华荣进的引荐,工作的事情十分顺利的解决了。两个月的时间弹指一挥间,怀卓和芳婷回来的很快,且和离开时没什么两样。跳下久违的三轮摩托车后,怀卓没和任何人打招呼,一路小跑的冲回老宅的房间。和她想的一样,沈华正在床上午睡。她放缓脚步,从背包里取出几本颜色不同,质地不同的书本来,放在了沈华一觉醒来就能看见的地方。接着,她低头,轻轻的将唇贴在了熟睡之人的唇上。
“我一定是傻了,”她喃喃道,“才会想着离开你。”
第21章 年少篇4
怀卓没和任何人提起过她外出打工这两个月是如何过来的,就连华芳婷也是一知半解。两人虽进了同一家工厂,但不在同一生产线上,更不住在同一宿舍。芳婷和怀卓的接触仅限于一天三餐在食堂的会面。工厂的伙食极差,肥肉总比瘦肉多,蔬菜总比汤汁少,尤其是,几乎顿顿都有她厌恶的白萝卜。芳婷每次看见怀卓大口大口的咽下汤汤水水混合成让人倒胃口的食物,面上却是一阵木然的表情时,内心总免不了悲叹。
她不笨,自然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少女的心思总是比翻书还快,一阵风吹过,内心早已千回百转。
芳婷试图让怀卓敞开心扉,但没能成功。她只好默数着回家的天数,心里暗自期待“家”这个神奇的地方能让怀卓心情好转,这样她也就不用天天面对她那张阴抑的脸。。
没人知道,那时的怀卓才算是真正成长。从车站下车到来工厂报到以及回分配的住宿睡觉时的这段时间,怀卓还保持着初见的新鲜感与好奇心。这里的一切都和刚离开的小村子不同,好奇心盖过了远行的恐惧。但很快,不停的重复的繁忙的工作让她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毕业前复习的那段日子。
于是,她怀着沮丧的心情明白了。不管她怎么做,用什么办法,逃的多远,最后都只是徒劳。说到底,她除了学到书本上一点儿浅薄的知识,什么都不会,她连土豆多少钱一斤也不懂,对生产线的机械操作更是一窍不通。这样的她,注定只能从事工作劳累的临时工。
而另一方面,对沈华的思念也在折磨着她。她总是不自觉的从别人身上寻找她的影子,酷似沈华眼睛的人,酷似沈华身形的人,酷似沈华性格的人……她在形形色/色的人中拼凑出她的影子来,借此慰藉那颗相思的心。一开始,她的确没往男女关系那方面想。
要不是某个星期二的下午,她因为突如其来的胃疼而请假回宿舍时,还要再过上许久她才明白自己对沈华早已不是普通的姐妹情。那天下午,她和往常一样找出钥匙开门,却在门开时听到了一声轻微的惊呼。她没想到这个点宿舍会有人,因为疑惑,不由看了一眼留在宿舍的两人——其中一人她并没有见过,想来是舍友的朋友之类——那两人像做坏事被当场抓到般,脸颊爆红,透着一股子羞涩的意味。
“你回来怎么不敲门呢?”舍友莫名的嗔怪她,又说:“以后记得敲门,不然,不小心就打扰到别人了。”
“噢。”怀卓木愣的点头,许久没回过神来。“下次会小心的。”她回道。然而第二天,她总觉得不对味。那两人躲躲闪闪,似怒又羞的模样任谁看来都认为两人正密谋不可告人之事。她开始留意两人,她越是细心观察,就越是涌越熟悉感。无人时,她远远的瞧见那两人眼中的甜腻,从不掩饰的让她看着发寒。直到有一天,她偶尔撞见两人接吻。最后,她无不惊恐的得出结论,这两人的相处模式与她和沈华的相处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她可能喜欢着沈华。
若是知道出去一趟能让她产生如此大的变化,沈华无论如何都会留住她,再不济,也会和她一起去。
华怀卓回来的第二天,所有人都看出了她的变化,如此明显,让人忽视不了,要不是她和离开前的面貌分毫不差,家人都要怀疑她被人调了包。她整日躺在床上,无精打采着,很快就表现出懒散的一面,有时甚至连饭都不想吃。脾气也开始和她父亲一样反复,以往日性情天差地别。家人对她毫无办法,这孩子固执的很,又不肯说出心事,家人只能看着她日渐削瘦而无能为力。
随着开学日期一天天临近,怀卓似乎有了点动力,逐渐恢复往日的胃口,但仍沉默寡言着,总是神游般在村子里四处乱走。那段时间里,她经常待在当初观看萤火虫的河边,躺在石头上晒太阳。她知道每到饭点,沈华总会按时出现。每当这时,怀卓就一言不发的跳下石头,梦游般跟在她身后。她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也知道自己是钻进了“不应该存在的情谊”中所设下的圈套。在她心里,阿华是这么纯净美好,她不忍心自己肮脏的心思玷污了她。为了不让她发觉,她想到的只有逃避。
日后,她才明白,这实在毫无必要。若是她肯吐露心声,第一个接受的便是沈华。
这样的日子一持续到开学前一天,那天晚上,沈华端着刚煮好的面条回到房间。怀卓正在收拾行李,荣格则坐在床上发呆,他心里虽对姐姐们不舍,但只要想想以后这张床,这房间都是他一个人的,离别之情也不是那么苦涩。姐姐们在离家千里的城镇求学,回家的次数比以前只减不增。
沈华找了个借口请他出去,随后,她把面放到了柜子上,以前,她们还在上面写着作业。沈华垂眸,将面上的悲感掩饰下去。房间还保持着最初的模样,墙壁红砖外露,水泥地板裂出缝隙,蚊帐顶上落满灰尘。木制窗户向内拉开时凉风习习。两人入睡的床头边,天花板上装着华永新特意买来的摇头扇。房间里只有一张椅子,一把带着扶手的藤条编织椅,但不知何时,原先的藤条烂完了。华